於是珂願意等待,等待冬天,等待下雪,等待津的歸期.
時間過得很快,珂高三的學習很緊張.珂準備報考津那所城市的學校,她想和他一起讀書,然後再一起回來.她想津會很樂意,因為他們都是那樣深愛着這個城市哪.
也許是學期末了,津也忙着應付考試沒有常打電話給珂.最後一次,珂記得津在電話里抱怨天氣太冷了,下着很大的雪,凍得他夜裡無法入睡.津的生日就快到了,珂打算給津織一雙羊毛手套當作生日禮物.
可是珂並不會織手套,為此她只好向姥姥救助.姥姥看着珂:"娃兒,你這是給誰織的啊?"珂漲紅着臉,支吾着說不出口."傻孩子."姥姥愛憐的說.
於是珂熬夜了好多個晚上,把自己的雙手弄得傷痕纍纍,終於織好了手套,是津最喜歡的藍色.手套並不好看,可珂視若珍寶,那裡面的一針一線都是她對津的思念和愛啊.
聖誕前夕,珂剛剛考完模考,放了幾天的假.珂拿出自己平時攢的錢買了車票,她想去看看津,想讓他戴上她為他親手織的手套.她沒有告訴津,只是在快上車的時候她打了津的手機,她問津,"你想我嗎?""當然."津回答,"怎麼突然問這個?""沒什麼."珂笑着掛上了電話.然後,她登上去北方的那列火車.
在車上的時候她一直想象津看見她的樣子,他一定是很驚訝,也許會激動地抱住她,也許會深情的着她說不出話來.如果他戴上那雙手套,珂想即使是再冷的天氣津也會被愛溫暖了的……
珂到達津在的城市時已經是晚上.這是個繁華的大都市,而且因為是平安夜的緣故,城市裡面熱鬧非常.可是珂沒有心情去看美麗的風景,她只想快點見到津,坐在計程車上的時候,珂才仔細看了這個完全陌生的城市,津就是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兩年的,也許這個城市的某處也有津美好的記憶.或者,再過幾個月,她也要來這裡了.到時候,津又會像從前一樣牽着她的手,走遍城市裡的每一個角落.
很快就到了津和同學合租的公寓.珂小心翼翼地走上樓梯,她的心興奮得激烈地跳動着,她甚至開始計劃見到津第一句話要說什麼呢.
然後她按了門鈴.可是久久沒有人來開門.珂不死心地又多按了幾次,等了好一會,才聽見一個聲音:"是誰啊?!"語氣很壞,可是珂還是聽出來,是津的聲音.
門開了.的確是津,珂看見那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可是她看不見津一如既往清澈的眼神.津見到她的表情的確很驚訝,可是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他說你怎麼突然來了.珂看見他身上穿着睡衣,凌亂的頭髮,珂以為他剛睡醒,笑着說:"我想你啊.不好嗎?"
津楞楞地搖頭,為什麼你突然來了呢.我沒有心理準備啊.
不用準備的.珂有些詫異,你不開門讓我進去嗎?
哦,不.裡面太亂了.你等我一下,我們出去.
沒關係的.你的房間向來都不太整潔啊.
可是……
可是什麼?
"津,是誰啊?"一個女孩的聲音.珂看見一個女孩從津的身後抱住了他.
珂的血液似乎在瞬間凝固.
女孩從宏的身後走出來.她同樣穿着睡衣,同樣凌亂着頭髮.
"你是誰?"女孩問珂.
珂的臉色慘白得嚇人.
"你怎麼不說話",女孩說,"津,她是誰?"
津同樣說不出話來.
珂沒有掉眼淚.可是,她聽見了抽泣的聲音.哦,是誰在哭泣.原來是那躺在珂背包里的深藍色的手套.它哭得好傷心.它的哭聲像是鞭子,一下下抽打着珂的心.珂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心痛的滋味,原來心痛就這樣子——肝腸寸斷卻又無能為力.
珂終於轉身就走.她沒有哭沒有鬧,甚至沒有向宏要一個解釋.
而津沒有留她.
走到津公寓樓下時,突然有一片涼涼的東西掉落在珂的手上.原來,下雪了.開始雪很小,後來漸漸大了起來.
珂一點都不覺得冷.
她站在大馬路上,雪花放肆地鑽進她的身體.這突如其來的大雪,在這陌生的城市,在這平安夜的晚上靜靜繽紛.珂抬起頭,好一片凄美的天地.
珂用被凍得冰冷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她想起來了,就是在多年前的一個冬天,有一個人用一雙手套溫暖了她那凍僵了的手,如今,那個人卻冰凍了她的愛情.
她想起來了,在電影院的問口,有個人說起世鈞和曼楨的故事,那個人給了她關於永遠的承諾.
可是,珂不懂,永遠是什麼.她只知道無論她的手再怎樣的冰冷,都不會有人給她一雙手套.
雪已經下了好久.珂靜靜地蹲下身去,從背包里取出手套,把它埋在了雪地里——包括她那個一直放在心底的夢想.
然後,她決定回去.
回去那個,永遠都不會下雪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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