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他一眼:“我不認識你。”
“現在認識了。”
“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啊,你叫傻傻的。”
“我還知道你叫獃獃的呢!”
“我們都彼此知道名字了,不算認識么?”
男孩咧開青蛙般的大嘴笑:“我們是同類——同是生命,同是人類,同是地球人,同是中國人,同是小孩,同是既憂傷又快樂的人。”
“你憂傷?”
“是的。原因很複雜。”
我不相信這個幽默的傢伙會憂傷。
“我不快樂。”
“你在海邊快樂!”
“你怎麼知道?”
“我看得出來。”
我和獃獃的就這麼認識了。我是“傻傻的”,他是“獃獃的”。
“傻傻的,你經常看海么?”他一臉誠懇。
我說:“我剛搬來。今天是第一次來,不過我已經愛上大海了,看着浪花人輕鬆很多。我以後會常來的,獃獃的。”
“我也是第一次來。我媽媽說,大海的胸襟,可以讓所有不快樂的人變得很快樂很快樂!”獃獃的坐了下來,雙手抱膝,下巴搭在膝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海,眼神清澈、快樂,我真不相信他會憂傷。天越來越黑,海面也失去了蔚藍。我不情願地站起來:“獃獃的,再見!”
獃獃的也站起來:“我也回家了。明天見!”
我慢吞吞地挪回了家。媽媽見我回來,笑着問:“海美么?”
“很美。”我應了一聲。
我開始每天放學后的五點定時去海邊,每一次都能見到獃獃的。獃獃的教我用沙子搭長城、用小石子打水漂,有時還和我打水仗,弄得我落湯雞似的。這些遊戲,讓我撿回了塵封已久的童心,我不再似一塊冷冰冰的鐵了,我開始喜歡微笑,標準地露出八顆牙齒。
我們經常聊天,古今中外什麼都聊,只是我一直沒有問他為什麼憂傷,他也沒有問我。其實,為什麼憂傷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大海面前,誰都沒有資格再憂傷了。
我和獃獃的沙灘時光持續了兩個多月。在一個落日特別美的時候,他問我:“你為什麼憂傷?”
我說:“我憂傷嗎?!那你為什麼憂傷?”
他也說:“我憂傷嗎?!”
我們倆笑得天花亂墜。
於是我們倆明白了,我們是大海的孩子,獃獃的、傻傻的、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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