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出世那年,爸爸在我家老屋的南窗外栽了一棵白楊樹。大家都管我叫“婷婷”,管它叫“楊楊”。
童年的日子,我和楊楊一起成長。我學會了走路,學會了說話。楊楊也長粗了,長高了,長出了茂密的枝葉。
以後的日子,我知道了楊楊是我的同命樹。我時常會撫摸它粗壯的枝幹,牽着它的腰轉圈子,偶爾也會淘氣地拍它、搖它,弄得它搖來晃去。夏天,我搬出一條長凳躺在它下面乘涼,更多的時候,我在它和窗子之間繫上一根繩子盪鞦韆。
上學的日子,我對着它朗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鄉”;我對着它唱:“好大一棵樹,綠色的祝福,你的胸懷在藍天,深情藏沃土......”;我向它訴說我的喜怒哀樂......它總是默默地聽着,它是我最忠實的聽眾。我在它的身影里寫字、作業,我在它“嘩嘩”的催眠曲中安心地睡覺,它是我不倦的衛士。後來,我住上了老屋的小樓,它時常把頭伸進窗子,探望我,用它那巴掌大的葉片拂我的長發。我更是經常地撫摸它光潔的葉片,長時間地欣賞它在我眼前用身體寫成的“綠”字。
可怕的事情發生在今年上半年,老屋拆遷了,楊楊被推土機推倒了。如今,我住上了三樓,對着藍天、白雲、太陽、月亮、星星,對着眼前的幢幢高樓,我卻失去了楊楊,再也尋不回那份屬於自己的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