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年少的花痴歲月夢想里,白馬王子從來都是玉樹臨風清秀俊朗的。可是事實證明,愛情這檔子事如若拿來幻想,那一定是非常非常的——不靠譜。
下課的時候,林英俊陪我去講台找教授問問題。和藹可親的教授立在台上,看到居然有這麼用功的學生下了課還勤奮學習,笑得鏡片后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我和林英俊心懷鬼胎地站在教授身旁,林英俊把一段自認為很難理解的英文閱讀拿來問教授,我則靠在教授的那堆卷子邊小心翼翼地翻試卷。
3分鐘后,我向林英俊發出暗示,林英俊立刻對教授說:“快上課了,我看我還是自己再想想吧。”言畢,我們恭敬地轉身離開。在教室的拐角處,我狠狠地一掌拍到林英俊肩膀上,“查到了,第三個交試卷的男生,他叫李孜木,這個名字真文藝啊!”我陶醉在搞清美男身份的喜悅中,完全不顧身邊的胖子使勁地揉搓着肩膀,臉上的痛苦表情。
還在扎羊角辮的時候,我就表現出了色女本色,喜歡和所有眉清目秀的小男生玩。而我對於胖子的恐懼來源於8歲那場夢魘。8歲那年,我在家門口的院子里和一幫小朋友玩捉迷藏。我藏在一個自以為隱蔽的角落,正得意着,我面前的天一黑,一個身影黑壓壓地撲了過來,我一躲閃,站立不住,大門牙狠狠地磕到了牆上。“哇——”我還沒哭呢,眼前的胖子卻指着我捂着嘴大哭起來。“我不是有意要撞你的。”他抽噎着說,兩行清清的鼻涕順着眼淚流到嘴裡。
從此,我的門牙沒了,而我的身邊卻多了個胖子。那麼的胖,卻叫林英俊,真是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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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學到大學,我從沒為那次門牙事件要求林英俊有任何賠償和表示。雖然他讓我對胖子有了心理陰影,從此路上遇着體積龐大的人就繞着走。可是見鬼的是,他居然就可以一路跟我跟到大學,十年如一日地照顧我,替我擋了許多仰慕者,並大言不慚地說是為我學業着想。我有苦說不出,門牙掉了可以長,可身邊多了個胖子,還有哪個帥哥敢招惹我?
到了大學,我終於可以明目張胆地囂張。我注意李孜木很久了,英美文學是大課,教授總是喜歡提一些刁鑽古怪的問題,每次都是有個坐在前排的男生站起來侃侃而談。他的發音完美極了,舌頭在唇齒間靈活地一轉,就是一串好聽的句子。雖然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可是一個能把語言說得如此動聽的男生,本身就是一種誘惑。
我生平第一次表情嚴肅地派林英俊去和他套近乎。這個胖子摸着後腦勺老大不情願的樣子,“我又不認識他為什麼要和他套近乎?”他嘟着香腸嘴,表情似車太賢。“林英俊!”我扯着嗓門大叫,“別忘了當年我的門牙是誰撞掉的!”
林英俊這個胖子真厲害,才沒幾天,他居然就和李孜木勾肩搭背了。看着他們一起朝我走來,我驚得嘴都合不攏。
“莫莫,外文系第一系花,內外兼修,品學兼優。”林英俊這樣對李孜木介紹我,我嘴角抖動似抽筋,欲笑還休。
李孜木做紳士狀,主動和我握手,“久仰,莫莫在演講比賽上的風采,我印象很深。”
我沒想到自己名氣這樣盛,李孜木居然對我印象很深。
林英俊曾說過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第一是色,見不得帥哥,第二是不經誇,一夸人就暈。所以,在李孜木面前我徹底暈菜了,“李孜木,周末的三大高校英語角十分有趣,你有興趣和我一起去嗎?”我不顧林英俊的死命飛眼,毫不含蓄地向李孜木發出了我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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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天氣十分好,陽光微微,小風習習。我穿上最得意的綠色雪紡長裙,一縷黑色羽毛垂在耳邊,做性感純情狀打扮。男生宿舍前,李孜木的眼睛如我所料亮了又亮。我正在心裡偷笑,一抬眼卻看見李孜木身邊多了一大塊黑影,居然是林英俊這傢伙!這個超級電燈泡!
三大高校的英語角果然名不虛傳,我左手邊的女生剛吐出一句倫敦貴族音,我右邊的男生立刻馬不停蹄地接上一段標準美語,表面上你來我往聊天談笑,暗地裡卻刀光劍影比拼十分激烈。許多人上來都昂着頭報自己鼎鼎校名,嘴角帶着隱約的招搖。我有點失望,原打算交幾個志同道合學英語的朋友,卻人人都忙於表現自己。林英俊在旁邊不耐煩地嘀咕:“什麼爛英語角,簡直就是社交縮影。”李孜木卻看似興緻勃勃,他不停地穿梭於各個圈子,大聲且刻意地說著他的完美英語,不一會兒他的身邊就圍了好幾個女生,目放崇拜光芒。李孜木說得忘了形,竟把我晾在一邊,有女生問他英語為何說得那麼好,他笑得快飛起來:“天分吧!”我心裡有些不舒服,對林英俊發牢騷,“不過是口語說得不錯而已,就這樣現。”林英俊促狹地看着我,“佟莫莫,嫉妒也有點技術含量好不好?”從小到大,林英俊一直都和我臭味相合,這次居然唱反調,讓我感覺怪怪的,好像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背叛了自己。
不過這個死胖子,居然讓李孜木邀請我去體育場打網球。哼哼,他終於聰明了一回,我16歲時就拿過市青少年網球冠軍,網球美少女可不是浪得虛名。上次在英語角李孜木春風得意,這次要好好煞煞他的銳氣。
雖然是初夏,可北京的陽光依然很盛,露天球場人少得可憐。半個小時過後,李孜木白臉變黑面,舉着球拍氣喘吁吁。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繼續大玩我的“S”發球。英語課堂上的口語驕子也並不是全能嘛!
不過說起來這個花美男一看就是缺乏鍛煉,居然連林英俊這個胖子也不敵。李孜木輸了球,面黑黑地坐在一邊喝水,一邊喝還一邊說:“佟莫莫你怎麼會喜歡這種運動,太沒意思了,哪有籃球好玩,想當年我可是學校的主力前鋒呢!”我皺起眉頭看李孜木,人人都不可能是多面手,你李孜木自然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現在反過來說這話,未免太不考慮別人感受了吧!
林英俊卻不知好歹地跑過來,“莫莫,累了沒?喝瓶礦泉水吧。”這個胖子滿頭大汗,卻連擦一擦汗都顧不上就拿着瓶礦泉水關切地遞給我,我突然覺得胖子的笑容很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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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孜木兩次約會都不爽而歸,不免有些掃興。不知為什麼,在沒接觸李孜木之前我覺得他處處都好,但真正接觸了,卻發現很多事情並不是看上去那麼美。比如他挺愛現的,而我則討厭孔雀男;他完全以自我為中心,根本不懂得關心他人,而我最厭惡自戀。可林英俊告訴我李孜木說他對我感覺不錯,我想了想,要不,再給自己和李孜木一次機會?
我找李孜木單獨約會,地點是我喜歡的哈根達斯店。今夏他家推出的新款冰淇淋火鍋十分誘人,最適合情侶分享。
約好3點見面,李孜木三點半才出現,“沒有英俊提醒,我差點睡過了。”他一來就匆匆擦汗打理自己的外表,甚至連句對不起都沒說。我的心有些涼,但什麼都沒說。
新版冰淇淋火鍋上架,色澤清涼,香味十足。落地的玻璃窗外槐花飄揚,美景美食,我決定不跟情調唱反調,於是對李孜木說:“我點了兩份,你肯定喜歡吃。”誰知李孜木卻睜大眼睛說:“不會吧,我今天沒帶那麼多錢啊,再說了,你怎麼點那麼貴的火鍋啊!”我差點沒噎着,這個男人,他出來約會居然說沒帶夠錢,還嫌我點的東西貴?我並無貪他便宜之想,只是這樣一個男生若連這點物質都不給你,還指望他把什麼真心掏出。
於是我當著李孜木給林英俊打電話,我說我沒帶錢請他先墊錢送過來。20分鐘后,林英俊抹着汗出現在我的面前,“莫莫500夠不夠,不夠我再回去取。”我微笑着看着他,說:“足夠啦,你坐下來我們一起吃吧。”李孜木看着我溫柔地把火鍋端給胖子,氣結,丟下一句話氣沖沖地走人了。
他說,我沒想到你會看上這個胖子,你真好品味。
今天死黨第5次跑來問我,代表大眾意見,一直挑三揀四的莫莫怎能捨棄花樣美男而擇胖子?這太不符合你的風格了吧!
對此我實在也難以解釋,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和林英俊真的走到一起,也許是我變得成熟了,也許緣分使然,也許習慣的延續,更也許,喜歡就是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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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為了請李孜木吃火鍋,我實在是大出血啊,不過為了莫莫,也是值了。
李孜木的臉簡直要埋到火鍋里,他一邊把羊肉往嘴裡塞,一邊含混不清地和我說:“林英俊,我這次為了你可真是形象全毀啊,你說你要怎麼補償我吧?”
呵呵,能怎麼補償,李孜木,一個蘿蔔一個坑,莫莫這顆大蘿蔔早在8歲那年就栽到了我這個坑裡。這個,你就認了吧,至於你的友情出演,看在我們同寢室兄弟的份上,一個月的早餐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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