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他總是一大早就騎着自行車去買菜,然後回來送我去上幼兒園。我在家等着他那溫柔的呼喚,然後便背着書包飛奔下樓。他總是笑着說:“慢點慢點,別摔着了。”他身體不好,每騎一段路程就要吃藥,等我進校園,他便喘着粗氣,慢慢的把單車推回家。那時的我不知道這細微的一切,只知道坐在後座抱着他很溫暖,只知道回到家總有我最愛吃的香腸,只知道每一天他總會準時的送我到學校。
上小學了,我被父母接到別的城市,坐上火車時,他給我帶了一大箱我最愛的家鄉特產。火車開動了,我向他揮手告別,他還是慈祥的笑着,火車越行越遠,我隱約看到他抬起手,拭乾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淚。那時的我,不知道什麼是分別,只知道很長時間都吃不到他做的香腸,只知道很長時間都看不到他那慈祥的笑容,只知道很長時間都聽不到他那溫柔的呼喚。
長大了,我踏入了中學的校門,日漸加重的學習使我回家鄉的次數一減再減。我一直努力的學習着,年級第一,三好學生,班長等等的光輝一直圍繞着我,每當我打電話給他彙報我的成績,他總是笑着說:“真棒!不過不要驕傲,要繼續努力”
時光荏苒,中考臨近,我完全淹沒在題海中,準備着最後的一擊。中考的前一天,我回到家,媽媽的眼睛紅紅的,不管我怎麼詢問,她堅持說沒事,只是笑着對我說:“明天加油,好好發揮!”因為急於複習,也便沒有太當回事了。考完中考,我回到家,媽媽正和爸爸談話,因為好奇,我沒有敲門。從她們斷斷續續的對話中,我知道是他出車禍了,心裡一震,我猛的推開門,急忙詢問他的情況,媽媽只是說,沒什麼大事,但是傷的也不輕。嘩,手中的書撒了一地。
回到久違的老家,我急急忙忙衝上樓,那裡的一切都和十年前一樣,過去的一幕幕畫面想放電影一樣在腦海中回放着,淚水再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一顆連一顆滴落。敲開門,他還是那樣笑着,整個人卻蒼老了許多,看到我流淚和我身後的父母擔心的表情,他微微一震,隨後便問我們是誰告訴我們他出事的,讓我們這麼擔心。我沒說話,只是側過身擦着眼淚,這才發現身後媽媽也已落淚。
過完暑假,我又離開家鄉。又是一個長期離家的時段。晚上呆在宿舍,媽媽打電話來說:“他很想你,每個星期都打來電話詢問你的情況,還說你爸不應該責怪你沒考好,應該鼓勵你。”我默然。撥通他的電話,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只不過有些沙啞、虛弱,我問他怎麼了,他頓了一下,說沒什麼,只是感冒了。我問候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周末回家,電話響起,一聽,是姑姑打來的,我還沒有問候,她便着急的敘述着發生的一切。原來,他被查出鼻腔長了肉瘤,醫生說在不做手術就不行了,手術做完時,一測血壓,接近200,差點醒不來了。我的心彷彿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一下,手顫抖着,久久不能放下電話。
每次打電話,他總是說自己很好,讓我們不要擔心。我有什麼不順心的事,講給他聽,他總是耐心的安慰我,勸導我,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每當我取得一點成績,他表面上很平淡,總是說不要驕傲,再接再厲,但和朋友在一起時,便自豪的訴說著我取得的成績。
在北方寒冷的冬天裡,他一個人坐在陽台,頂着刺骨的寒風,為我做我最愛的香腸。面對媽媽電話里的勸阻,他總是笑着說:“沒事沒事,她愛吃就行!”。
靜下心來,回想這十幾年裡發生的一切,我驚訝的發現,原來這一路,許多點點滴滴都有他的身影,在影響我成長。
他,就是我的姥爺。遙想着你越來越老的背影,不知什麼時候,我才也可以像你關愛我那樣關愛你。
高一:陳子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