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航程真的不見盡頭,那麼在最初的起點,至少有你的面容。清晰的如同溫暖褶皺的花葉。
現在我終於想了起來。原來最初的夢境,是我們都在沉睡。
離開。
離開。
像風箏一樣離開。永不回頭,一往無前。
我一直摺紙飛機。不停的折着。不厭其煩的拋出窗外,直到它筆直的飛向最高點,然後低頭再摺紙飛機。海藍色的天空下,一隻只紙飛機飛過窗子,飛過天空,飛過滄海桑田,飛過時間,卻飛不出2.1cm。我不停的寫着,在紙上寫着滿滿的字。這樣,我希望它能飛得很遠。只是,經常在窗子外面,我就看到,我的飛機,散落一地,哭泣着死去。小水窪里,盛滿了我的千里迢迢。在紙飛機上,我寫滿了千里迢迢。
季節里深深的暗影,流動歲月的浮華。
曾經想過,卧在廢棄的鐵軌上,想象着火車不顧一切的衝過來。我們會不會更珍惜自己,更珍惜時間。廢棄的鐵軌上,我趴下只能看見石子鋪就的地平線,纏繞着遠方的天空。
遠方。
遠方。遠方的比例尺是1:26500000。
一光年的距離有多遠。不會超過2.1cm。
我給時鐘上了發條。它晝夜不停的奔跑。
時間一片空白。
大風吹。大風吹。爆米花好美。千秋萬歲過後,誰陪誰看一場地老天荒的煙灰。火樹銀花,誰堅持滄海桑田過後矢志不渝的夢想。
破舊的時鐘仍然不知疲倦的跑着。我很想勸勸它,停下來歇歇。可是我沒有權力剝奪它的權利。誰都不想去死。鐘錶也是。
塞內加說,所有的時間都是已消逝的時間。
抬頭看陽光,一圈圈的光暈,隔着光年的距離親吻我的額頭。百日菊常開不敗。因為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分離。分離將這個世界分離的支離破碎。百日菊告訴我,它會使人們,永失我愛。我默不作聲。我理解它的痛楚,這只是它被賦予的使命。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紙幣上的毛澤東說過的。我們這一輩一直贊同。因為,原來毛澤東也是90后。我一直不知道,原來毛爺爺只比我大一年。
頭頂上飛機飛過去了。
桌子上鐘錶一直在走,一直在走。我把發條倒轉回去。它還是接着向前。壞掉的鐘錶不再需要發條。我不深究到底是鐘錶壞了還是發條壞了。
時間的聲音唱着關於十四歲的輓歌與歡樂頌。
無論是發條壞了還是鐘錶壞了,時間都回不去了。去年的昨天,飛機飛過了2.1CM。
我討厭玫瑰。
討厭玫瑰?我不喜歡一切虛情假意的東西。我希望我的世界能純白的如同初生嬰兒。因為我不喜歡奉承。可是,終有一天我會知道,那是一種生活方式,我不愛,卻不得不同情。為什麼要活得太累。為什麼不愛無拘無束。玫瑰告訴我,生活。開始喜歡玫瑰,因為它的確虛假了我純潔的天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迫不得己啊。不論是他人還是自己賦予的使命,都沉重得讓人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
我從來就不敢想象一個人生活。一個人,會是怎樣?孤單,無助,彷徨。現在,都要加上“以前”兩個字。以前,我不敢想象一個人。很久以後,我才發現一個人也叫活着。我不敢想象我這樣一個虔誠的信徒,沒有神,會是怎樣?現在,都要加上“曾經”兩個字。曾經,我的世界我的唯一我的信仰我愛的也愛我的神。
曾經,多麼殘忍的一個詞,把世界吻的悲歡離合。
我會問老師,你不會像孔子一樣有教無類嗎?她說,孔子還分等級制度呢。我說,原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愛。她回,不,我都不愛。只是,這中間摻雜着太多情愫,讓我不得不道貌岸然衣冕堂皇的做着。也許,我真當了老師就不那麼想了。我說,不得不追求着。幸好,你還沒有當老師。
幸好,幸好。沒有幸好怎麼辦?
時鐘開始走走停停。
我沒有那麼偉大。我只想自己活着不累。我是一個什麼身份,就做什麼樣的事情。人走茶涼告訴我,今非昔比也告訴我,愛是等價物。
有時候,我摔倒了,爬起來就在想,周圍的人,真的認識我嗎?我很迷茫。什麼是人情事故?在同一片天空,生活了很長時間。不給我一點溫暖,怎麼讓我開花。我搖搖頭。我沒有義務做什麼。因為,每個人都是其他人的局外人。局外人。
時鐘越走越慢。我很耐心的修理它。可也只是徒勞。就像紙飛機飛不過地圖的2.1CM,就像我做長途汽車跑錯了方向,就像我一直守護的小巷已經死去,就像相片留不住活着的樣子。它苟延殘喘。我也不再討厭任何事情。因為我也要生活。
時間死掉了。它錯的翻天覆地,摔的屍骨無存。
原來毛爺爺和我差了不是1年。是101年。
原來2.1cm的飛機差的不是1年零1天。是千里迢迢的忘記。
原來。原來。
鐘錶上的發條還在我手上。
忽然的,淚如雨柱,像要流盡我的太平洋。
棗莊八中南校高一:張其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