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肆意地將你吹打,本就搖搖欲墜的你晃動得更加利害,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你身上的鐵環“噼啪”亂撞,磚縫中的幾根秋草在風中搖曳……
黃沙漫過了天際,悄悄掠過,整座城市彷彿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壓得我喘不過氣…。
一切似乎都處在蕭條之中,但若是推開那沉重的城門,裡面卻是另一番景象:
幽靜的池塘咿呀咿呀地撲入你的眼帘,波光粼粼的池面上,小魚在盡情地躍動。池塘邊,孩子正嬉戲打鬧,絲毫未察覺有人靠近。我趕忙脫掉鞋子,光着腳丫參與其中,不知疲倦,耳邊不時傳來陣陣歡笑聲……
玩累了,就躺在池邊的石凳上,外婆端來了一碗綠豆湯,我們一起樹蔭下乘涼,品嘗着清甜的綠豆湯。望着那純真無暇的孩童,我不禁啞然一笑……多麼美好的一切!那麼美妙!嬉戲的孩童、陰涼的樹蔭、一臉慈祥的外婆,當然,還有那碗可口的綠豆湯……
一切都是那麼的親切!恍惚之間,我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漸漸褪去,出現了一幅陌生的情景……
我揉了揉眼睛,覺得眼前這扇門挺熟悉的,仔細一看,原來是你,我久違的老友。只是你不再破舊搖晃,只是你已經被塗抹一新……耀眼的朱紅奪走了黑漆的斑駁,銹跡斑斑的鐵環早已不知所蹤,還有那塊鮮紅的標誌——“閑人禁止入內”……
透過門縫往裡張望,門內嬉戲的孩子早已不知去向,或許,已早早地加入了門口小販的行列;或許,他們正在如山的作業中埋頭苦幹……
陽光如故,金黃的光線在蒙蒙的沙霧中扭曲,碧綠池塘卻早已被褐黃的枯葉填滿,層層疊疊,疊疊層層,在黑泥中腐爛,在陽光中發酵……岸邊長滿了雜草,童年的石凳在那片雜亂中坍塌、斷裂,沾滿了煤灰的老樹孤寂地叉開雙臂,那在蕭瑟的秋風中絕望地招搖。
門外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滿目的飾品,汽車的鳴叫,廣告的聲響……
我孤身站立在艷陽普照的大地上,靜靜地獃著,手中依舊端着一碗綠豆湯,微風拂過,但不知怎地,只是覺得綠豆湯已經不清甜,因為身旁少了外婆……
“小妹,要不要再來一碗,綠豆湯很香的哦……”
賣綠豆湯的小弟熱情的招呼着,他年紀與我相仿,沒準小時候也曾在城門內跟我一起捉過蝌蚪、斗過蛐蛐,,那張曾經的童真卻變得精明,那一雙紅圓活實的手早早地染上了歲月的滄桑……我扭過頭去,望着那依稀遠去的背影,淚水不禁奪眶而去……
我獨自漫步在我的故鄉,這裡有熱鬧的街道,這裡有嶄新城門,然而,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我走了,或許,有空時,我偶爾還會回故鄉走走;或許,有空時,我還會在城門前徘徊……去探尋一絲時間留下來的足跡,去尋覓之間那一縷童年留下的夢想……
人生需要一點回味,好在寂寞時從中獲得感悟;或許,這就是記憶的魔力,當你在茫茫人海中駐足、徘徊之時,它總是把你曾經的美好悄悄地帶來,在你的額頭輕吻……
我驀然回首,在夢裡的依稀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端着綠豆湯,牽着我從你面前走過,我故鄉的城門……
高一:張逸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