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積了一層,有不知名的蟲子或鳥兒在低語,使午後這安謐的氣氛極其祥和。夢裡的有熟悉的人的影子,我把右耳貼近那人的胸膛,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心跳聲,我的眼淚滾落,砸在我的祖祖輩輩生活的鎮子里。
我在這個小鎮過着日復一日的日子:每晚十點準時睡覺,第二天早上六點按時起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開窗帘看天。明媚的天氣里,白花花的日光把我的窗口映得雪白通明,然後喝一杯涼白開,看着完好的世界,又在黑夜的彼端悄無聲息地復蘇。
只是在這美好的一切里,小小的我卻有着小小的缺陷。我的左耳聽力不好,如果你站在我的左邊跟我說話,我就有可能聽不見。有時愛我的人跟我說話,我會習慣性的捂住左耳,把溫柔留給右耳聽。
我在十六歲之前曾那麼一度以為我的右耳聽到的都是溫柔,可當接到父親打來的那個電話時,我才發現溫柔也可以那麼殘忍。
父親說,你外公去世了。
我說,外公原來已經去世了。
世界在我耳邊都靜了,無論左耳還是右耳。
小的時候,在月圓的晚上,我總是睜到眼睛酸疼的去尋找廣寒宮裡那個美人兒,當然,還有她相依為命的兔子。姐妹轉達給我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嗓音像一直在我的右耳邊迴響。一瞬間我就安靜的流下淚來,想起外公給我的所有的好。親人,永遠割捨不下。
斑駁的牆,陳舊的門窗,院子里果樹已成荒涼。每次去看外公,他總是搬來一把竹椅坐在院子里,看着我們。有時他也會附在我的右耳邊問我要不要吃東西,我給你錢,你去買好不好?他不喜歡笑,母親說她記憶裡外公笑的次數可以以數來計算,可在與我們在一起時,外公總是毫不吝嗇的露出他的笑容。我跟外公沒有太多的接觸,因為我不知道我可以和他聊些什麼,也因為外公年事已高,雙耳聽力比我還要糟糕,於是兩個聽力不好的人只能用沉默度過分秒。
就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的一個老人,讓我在夜裡哭到入夢。
我把手機又貼在左耳,嗓子沙啞着對父親說“爸,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數秒后,父親的聲音模糊的傳給我的左耳。我還是想把所有的溫柔留給我的右耳,因為我還是自卑。
因為我要把悲傷說給左耳聽,這樣才不會太悲傷。高一:最後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