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所有單親孩子一樣,我自閉且哀傷。我沒有真正的朋友,一些名義上的朋友,其實只是名存實亡的關係罷了。
我和母親的生活並不清貧,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一個匿名的人往母親的帳戶里匯入一筆錢,使我們母女能過上寬裕的生活。我不知道匯錢的人是誰,或許——就是我父親。
母親是個柔弱的女人,而我卻很要強,我希望能好好地保護母親,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不幸的是我並沒有很健康的身體,我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我有時候真地好怕下一秒就死掉,如果我死了,母親怎麼辦?我還沒見過父親呢,我不想就這麼死掉。
有一天我放學回家,家裡空蕩蕩的,雜亂的房間被收拾得井井有條,竟讓我有一瞬間的失神。茶几上有一封米黃色的信,信封上娟秀地寫着幾個湖藍色的字:“?女?閡?俊薄N也恢?婪⑸?聳裁矗?灰?嫉馗械攪瞬話玻?盞吹吹姆孔酉緣煤藶淠?N也?蹲糯蚩?誦擰
尹湛:
對不起。
我走了,也許你以後就要孤身一人了,你那麼要強一定可以過得很好的。
我有一件事隱瞞了你十五年了,我是個心臟病患者。我曾經是那麼地渴望活下來,但醫生說了,我活不過三十歲。我開始墮落,夜不歸宿,然後便有了你。我曾一度地認為你是上蒼賜予我的生命的延續,其實我錯了,我不負責任地生下了你,帶給你的是無盡的痛苦,還有——死亡的延續。
不知道是誰說的,人在將死的時候是會有所感覺的,我現在才知道,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我已經感覺不到我還活着了,是的,或許我身體的各個部分正在一點一點地死亡。
你的爸爸是個有家庭的男人,不過他真的很好,每隔一段時間就寄些錢來供我們生活所需。請你諒解他,他是個責任心很重的人,放不下家庭的。我相信,他是非常愛你的,也希望有一天可以聽到你叫他一聲爸爸。
上面那段話我反覆寫了很多遍都不滿意,時間不多了,我便不再作修改了。手有點抖,希望你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不要嫌我的字差。
你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或許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或許會死在路上,或許會死在海邊,或許——安然地回來,都請你不要驚訝。
另外,也願你幸福一些。雖然我已沒有資格這麼說了,是啊,我沒有能力給你幸福了,但我是真的愛你的。或許我會變成星星守護着你,或許是別的,總之媽媽會看着你幸福的。
訣別了,女兒。
不管怎麼樣,求你別恨我。
林茜若
信從手中滑落,母親,真地離開了。母親走了,下一個,會不會是我?母親啊,為什麼?為什麼上蒼要吝嗇地不給我們一顆完好的心臟呢?
警察來了,還帶來了從未謀面的外公外婆,好多親人都來了。我茫然地看着這一切,就像看着一場乏味的電影一樣,彷彿從未發生在我身上。
遺體告別會上,我對着母親的遺像用輕得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我看見母親變的那顆星星了,真地很美!多絢麗啊,就像您一直在我身邊一樣,那樣安心。如果有一天我也死掉,我一定會找到您變的那顆星星,在您身邊發著淡淡的光芒。”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我選擇一個人生活,外公外婆不再強求。我在他們臨走時輕輕地抱了抱他們,我在他們耳邊輕輕地說:“我代媽媽祝你們幸福!”他們拍了拍我的肩笑着離開了,身影漸隱沒在人海中。
我對着空曠的房間,吟唱着Green的《我是誰》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
愛與恨釀的酒
一口乾下
別再問我我是誰
都無所謂
真地無所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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