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名字,還只是一個生物,我甚至無從知曉自己是否健全,或是即將死去我就像一個可憐的人,被放在宇宙的磨盤上擠壓,等待一個世人無法預料的結果。但我樂觀。
我沒有理智,因為沒有任何生物能長時間地生活在絕對現實中而又能保持理智。
我感到自己在逐漸墜落,且是向著頭的上方。我感到一陣欣喜,因為那才是正常的。而我之所以不停地滑落,只是因為我必須挪動。且不管去哪裡。但我知道,這方向是惟一的--出路。
我突然感到肚臍上的什麼東西斷烈了,有些疼痛,同時腦袋像在擠過一個狹窄的隧道。
卡夫卡在給他父親的信中寫道:對於孩子,父母所能做到的只是迎接嬰兒的到來。而我所能並且現在正在做的,便是接受這一迎接,使之順利而不帶任何條件。
我感到振動的響聲離我漸遠,卻並未因此而改變頻率。我緊閉着雙眼,此時才真正感到有些緊張。驟然間,眼前一片血紅,那是陽光!已沒有任何血腥氣味,只覺皮膚沾着些許粘稠的液體,一陣風掠過,我有些發涼。
我終於自由地舒展開身體,卻立時被人托起輕拍了幾下,彷彿自己只是他們手中的玩物,我有些憤怒,第一次傾泄了我的不滿--用眼淚,用喊叫。隨即,我感到一陣無奈、空虛和悲哀:這眼前的世界確實是我的,但我似乎永遠地回不去了,回不到那個陰暗、狹窄、窒息的空間。這麼想着,我不免有些留戀和感傷。
上帝賜給了我的那位母親安祥地承受着她不能改變的,賜給我頑強以改變我能改變的。
在這段時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他們擺弄的,但我確定,我正健全地活着。
我靜靜地躺着,正如這世界都寂寥了。驀地,腦海中卻又跳出一個短句,那似乎是大江健三郎的一篇文章的題目?quot;新人啊,醒來吧!“
我想,我現在該真正睜開眼睛,領略一下圍繞着我的另一個空間了,雖然它的內容暫時還並不為我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