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深處,有一段尺壁寸陰的年少時光,它如同落日餘暉,不動聲色的爬過湛藍天空爬過那溫熱屋檐。那條不太寬闊的路,哪盞散發著昏暗的光的路燈,照着斑駁的路面。那個嫻靜的小村莊,還有我那年邁的外婆,深深地擱置在我的年歲里,噓,別驚擾了她們。在那個不大也不繁華的村莊里,我的外婆生活了幾十年。在潮漲潮落間漸漸老去,頭髮花白,皮膚變得乾枯蒼老,但牽着我的手心依舊溫暖如初。外婆喜歡剪紙,她總是在朦朧的燈光下,一個人坐在那裡修修剪剪,然後拿給我和我的小夥伴玩。在夕陽西下的黃昏,外婆總是叫着我的名字,牽着我的手回家吃飯。踏着落日的餘暉,影子被拉得長長的。那樣的情境和記憶,無論風華如何洗滌,依舊鮮活如初,散發著光暈,隨着掌心的紋路的生長而愈加的深刻。我從來不知道,時光是會破碎的,它駒窗電逝般沉溺在我的靈魂里,又被年輪反反覆復的碾過,那些溫暖的點滴滴滴宛若優曇一現。父母要接我回去上學,我要離開這個村莊,離開我的外婆。我告訴外婆,我要離開一陣子,只是離開還會回來的。微微的風吹來,她靠在硃紅色的圍欄邊,頭髮顯得更加的蒼白。她笑靨如菊,眼底隱匿着忽涌的淚光,所有的不舍都被她的笑容淹沒了。她說,好,好,外婆等着你回來。這一幕,像一幅素描畫,烙印在我那蔥鬱的年華里。走的那天早上,外婆沒有出來送我,只有一隻外婆領養的小狗跟在我身後。它一直跟一直跟,感到它都覺得陌生的地方,停下來,用哀傷不舍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我想,我那年邁的外婆,她一個人在家裡,該是多麼的難過和不捨得啊。回來后,每天要上學,假期里上不完的補習班。每次想要回去看看外婆,總是被各種事情耽擱下來。我最後一次回去,院子的門緊閉着,四周沉寂着無盡的落寞。們還是那扇門,只是在沒有人給我打開它了。這裡的一切並未發生多大的變化,剃頭的老伯依舊還在老地方,賣菜的王媽也還在。記得外婆以前經常帶我來老伯這裡剪頭髮,剪完頭髮之後總是在王媽那裡給我買我最喜歡吃的綠提,如今,這裡的樹木已久蔥鬱,只是我心裡的那片記憶,忽的就淪陷在一片滄海桑田裡。再買的提子竟然會酸得牙齒有些疼,它輕而易舉覺得侵入我的經脈,引得我心口一陣一陣的壓抑和難受。我的外婆,她再也回不來了。鄰居遞給我一個盒子,那是外婆生前托他轉交給我的。那裡面是我小時候玩過的玩具和外婆給我剪過的剪紙。滿滿的一盒。這些年,外婆竟然這般小心翼翼地收藏它們。想必,在我走後的這些日子,她所有的思念都在這個盒子里了吧。她所有的愛啊,簡單到如此的純粹。時光卻是如此的冷漠,它竟然輕輕一躍,這麼多年的光景,便在剎那間物是人非。之後,我又回去,開始編織新的生活,卻總覺得這個世界空蕩蕩的。現在,我才明白,只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了外婆的氣息。我親愛的外婆啊,還有那個嫻靜的村莊,永遠的停滯在我的青春里,永遠的在我心裡沉睡了過去。噓——別驚擾了她們。
高二:紅色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