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滴落,就像一顆星從她眼角滑落,我分明看到了它劃出的一道藍色的光。
事發的時間是夜晚,姥爺重病突發,家人緊急將他送往醫院。我牽着妹妹的小手現在姥爺家的院子里,旁觀他們慌忙地招呼,看他們扶着昏迷的姥爺出門,上車。看到姥爺這樣,妹妹有了絲梗塞。十月的夜晚涼意濃重,晚風吹過,人去樓空,只有我倆面對着漸漸平靜的喧囂,不禁戰慄。
“快走,快走!你站在那幹嘛?”她站在夜空下,獃獃地仰着小臉。我急切地想要回家,就走上前催促她。
只見她雙手合十閉着眼睛,星光映在她的臉上,顯得那麼美。此時夜的濃幕使環境變得肅穆,一切回歸了平靜而顯得靜謐,我停止了呼叫。
“哥哥,你……”她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覺到了自己的拖拉。“我……”“你怎麼?”我問道。她的表情慢慢變得自然,“快來,快來!快和我一起祈禱。聽說對星星許願是會實現的。”
對待她純真的想法,我還能說些什麼呢?我明白她的用意。突然一絲莫名的悲傷湧上心頭。我好像被帶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空曠的只有無奈和淚水的世界。“你在幹嘛?”我驚醒,思緒被她拽回。“嗯……沒什麼啊!”“那你快祈禱姥爺健康唄!”“嗯……嗯,好的!”我隨她一起虔誠地合適起雙手,面對那無邊無際的星空。
往後幾日,我和妹妹一起到姥爺所住的醫院。
剛一進門,妹妹就橫衝直撞地擠到姥爺的病床邊一下子撲在他的身上。當她仔細注意到姥爺精神萎靡,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頭上打着繃帶,她先是一驚,接着一下子哭了起來。“姥爺,姥爺,你怎麼了?”哭得很傷心。看到她那樣,我也覺得心裡酸酸的,眼睛也已經濕潤。
“嗯——嗯——”一聲拉長的沉悶的聲音傳出。妹妹大叫:“姥爺說話了!說話了!”笑容又浮現在了她的臉上。眾人驚叫道:“太不可思議了!也可能是你們姥爺知道你們來了,他高興。”“是的,是的!”妹妹趕緊應接道,好像生怕錯過了任意一句祝福的話語就不會實現自己的心意一樣。
“張好,過來吧,讓姥爺好好注意一下吧。”我上前把她拉過來,她掙開我,一個“不”字重重地擲出。我被震驚了,只得縮回伸出的手。
看望結束,在回程的公車上妹妹問我:“姥爺的病會好的,對不對?”我想了想,肯定地說:“一定會!”她聽后顯得很高興,“嗯……再讓我祈禱一會兒吧。”不等說完,她又合起小手,閉上眼睛,莊重地坐在座位上。
一切難以預料,悲傷更是會化妝成各種裝束不期到來。
幾日後,噩耗傳來:姥爺病危,他……彷彿大壩決了堤,我被淹沒在悲傷,絕望的水中,不得呼吸。
那日,一整天沒有見到妹妹。
晚上,見她一個人站在院子里,安靜,無聲無息地看着天空。我隨她的目光向天空看去,突然,一顆流星劃過,透出一束光。我一驚,想喚她一同看。當我向她看去,看到的是依舊虔誠地合起雙手閉着眼睛向著天空的她。星光映在她臉上,很美。這時,一滴晶亮的淚從她眼角滑落,我分明看到它劃出的一道藍色的光,就像星光一般,彷彿剛才流星的那束光並不來自天空,而是來自她的眼睛。
高二:張翼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