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眼前一片漆黑,鄉下的路是難走的,坑坑窪窪的,但還是要走的。起大風了,家中的莊稼又要遭殃咯!真後悔幾個月前離家出走,也許當時不和父親賭氣,一切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糟糕。
家裡很窮,我從小就被教育着要上大學,幫着家裡做着繁重的農活,家裡就我一個男丁,兩個妹妹也還小,家裡就盼着我上大學,去城裡過上好日子。每天父親都會讓我做很多繁重的農活,對我的學習也是相當的苛刻。可是當時我已經對學習那麼地厭煩,枯燥的農活,蠻橫的父親,我覺得我天生不是這樣的料子,於是在成年之際提出了外出打工,我相信我能幹出自己的一份事業,我當時是那麼地自信。
那天,我和父親大吵了一次。“你出去了就別再回來!”父親氣地拍案即起,眼睛也瞪得很大,讓人看着就有點害怕。但是我去意已決,頭也不回的拿起包袱走出了家門。後面傳出了父親大罵的聲音,摻着他老人家動氣咳嗽的聲音。心中總覺得不太對勁,也沒怎麼多想。
到了城裡才知道了父親的良苦用心,進了家單位就問你“你什麼學歷啊?”是啊,我是該讀大學的,只有讀了大學才可以有出路。半年裡我乾乾停停,賺不到錢,走了大半個東北了,也該是寫信回家的時候。
“父親,我想家了。”我認真地寫着,“家裡人可都好?”
我把寫下的紙揉起來扔在地上,我寫了好幾遍了,可就是不知道如何起筆。可信,總是要寫的。
“我現在能體會到您和母親對我的囑咐都是非常有道理的,”我寫到,眼淚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我吃到許多苦頭,我想上大學了。”
不知道父親是否會原諒我,萬一他還是那麼固執地不原諒我,怎麼辦?出走那天他說過“你出去了就別再回來!”可我想,還是試試吧。
“我不知道您是否能原諒我當時的衝動,您也不用跟我回信,當您接到信的時候我應該在回家的路上。如果您原諒我的話,就把門口走廊上的燈開着。”
落款上注着“祝 萬事平安……您永遠的兒子”
把信裝進了信封,我的心終於放下了,貼上郵票,急忙把信送到樓下的郵局去了。
……
離家還到不到5里路了,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背後出現了兩道亮光,一輛卡車在我的身旁停住了。
“小夥子?到哪裡去,要不要我載你一程?”熱情的司機看上去40出頭,車裡的新款留聲機放着當時最流行的歌曲“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我打了半天愣,不自覺地回答到:“回家。”
“那你家在哪啊?”司機笑着問道。
“就前面4到5里了,可以嗎?”
“沒問題,上車!”司機又爽朗地笑着。
我上了車,心裡應該是開心,又多了幾分憂愁。
這個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司機能在路上有個說話的人,他顯得格外高興。
“小夥子,你在外面旅行?”
“恩。”
窗外的風吹地更猛了,呼呼地在我耳邊吹過,好象有什麼事想對我說。
“走了不少的地方吧”
“是啊,見了不少的世面。”
“離家幾天了?看你面黃黃的,吃了不少苦吧。”
“恩,7個月零4天。”
“哦,我的大兒子也離家出走了,2年了,無音無訊,你們孩子就是不懂大人的用心,你是明白了,他可是永遠都不能明白啦……”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原來這麼開朗的大叔家中也有着痛苦與悲傷。
還正要聽他往下講,已經到家了。謝過司機之後,他嘆了口氣,便又向前開區,不久就消失在無邊的黑夜中了。
我摸索着向家的方向,看到了家中門廊上的燈亮着,不僅亮着,還放着好幾張椅子,上面放着家中有幾年不用的油燈,也被點亮,放在門口。我高興地跑了起來。突然,我心中一抽,離家那股不祥之感又湧向心頭。
漸漸地,我看到門口掛着白色的布,被無數的燈光襯托的格外耀眼,母親穿着已經泛黃孝服站在門口拿着一個手電筒向外張望。
風把雲吹開了,滿圓的月亮把我們家的屋子照地噌亮,望着家中慘白的一切,我急速跑向家中,終於把心中的思念化作淚水,用自己早已嘶啞的喉嚨,吼出了一聲:“父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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