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櫻花在身邊飛舞着,璀璨的星空在頭頂閃爍着,過去的美好在眼前幻化着,無奈的自己在傷心辭典里徘徊着……
家——一座普通的房子里,只有兩個人——樓下的爸爸和樓上的我——一個在講,一個不說——講的是爸爸,不講的是我——爸爸用他少用的喉嚨,重複着那幾個連我都又點聽煩的字眼——都是些數學的名詞,他似乎永遠也不會疲倦,可是我不一樣。眼前攤開的白紙,在檯燈下沒有一點的陰影——因為這陰影已經悄悄地回到了我的心中,使我找不到憧憬未來的光明,讓我有時間去回憶過去的悲傷。
曾經,在這個房間里,放着一張床。這是一張很簡單的單人床,淡淡的咖啡色,油亮油亮的木板,溫馨的橙黃色是床單,可是現在,這張床已經不復存在——或許它新的主人也不需要它了。這張床,是奶奶度過生命最後時刻的地方。一走到這丈小小的方圓,我不禁雙腿顫抖,不禁淚流滿面——是我的虛榮心,遮蓋了那些親情,是我的借口,留下了那份永遠的遺憾。
2003年的春節,是一次不一樣的春節。有史以來最差的一次期末考試成績,三年級的我,一切的一切都在退步。而那個時候,奶奶正在重病,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陪伴在她身邊,這中間的人,唯獨沒有我。我一天一天地拖,因為我不知道在奶奶面前該說點什麼;幾次成績的直線下降,使我更加不敢走進這房間,因為我擔心奶奶問起。我可以感受到,每次我溜過這房間時奶奶的嘆息,我也盼望着有一日,我能走進這房間,像小時候一樣看奶奶充滿慈愛的目光和那刻着愛的痕迹的面龐,可是我不敢。我總是悄悄地躲在門邊,一隻眼睛悄悄地往裡頭望,只能看到一瞬間,就立刻轉過頭來。就這樣一瞬間一瞬間的,我看到了桌子上了葯換了幾茬,看到了床邊多了一瓶氧氣……我更想進去看看了,可我還是不敢。萬一那些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公開,那擺在我面前的也只有尷尬與沒有面子了。我受不了。我一直忍着,用早已用過的、枯燥的詞語,拼成一句句同樣枯燥的借口!當我還在編着下一次的借口時,奶奶卻離開了這個世界,永遠永遠地走了……
直到今天,看着這丈小小的方圓,我才感受到自己曾經的殘忍。我不該那樣,為了所謂的面子,而忽略了那份親情,忽略了那個躺在床上的最親的人。一晃就是五年了,那份傷心,陪伴我走過這五年零零散散的日子,讓我時不時想流淚。淚,浸濕了我的傷心辭典。
還記得1月13日那天,為傷心辭典中的這一頁寫下續集的那天。那天,外公離我而去了。我依舊記得1月13日的前兩天的晚上,三姨那個電話里隱隱約約的啜泣,就讓我知道了大概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當時,我就下定了決心,等我期末考試已結束,一刻也不停留一定往醫院跑,可是歲月不給我這次機會。1月13日,離期末考試,依舊是整整十天!爸爸說,1月13日,是他參加小學畢業
考試的那天,是他考取全學區第一名的那天——這是個與我截然不同的名次;父親的回憶,也勾起了對個黑色的2003的回憶。假如,假如我能鼓起勇氣,接受一兩次的“尷尬”與“沒有面子”,現在,或許我不是這個樣子了。
哦,原來歲月是導演,兩重的戲把那次傷心變成了三部曲。我猛然間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那些文學大師,都有他們的三部曲,巴金的三部曲,托爾斯泰的三部曲,高爾基的三部曲……今天,我也擁有了自己的三部曲。或許又是歲月的安排?抑或那逝去的生命?還是奶奶生前的祈盼?
東方似乎升起了一輪太陽,晒乾了我眼前的淚珠,從過去走來的腳步變得輕盈,走向未來的希冀。這個乖乖的想法讓我豁然開朗,當手錶上時針與分針成為直角時,就是合上傷心辭典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