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輝穿過厚厚的春靄鍍在古老的銀杏樹上,枝頭微微顫抖的,是思念....
當亂糟糟的心情理不開頭緒時,喜歡到這個叫"挪威森林"的咖啡屋坐坐.大大的落地玻璃窗,紅白格子的棉質桌布,還有玻璃瓶中等待開放的玫瑰,這一切都讓人感到平靜.更重要的是,透過玻璃,可以看到那棵掛滿黃絲帶的銀杏樹.
"5月29日 星期五 晴
......小時侯,和爸爸走在這棵樹下,他會自豪地對我說,在這裡,他遇到了最重要的人,是媽媽,幸福的臉上彷彿擁有全世界的陽光.和媽媽走過這棵樹下時,她會低聲對我說,在這裡她遇見了最重要的人,是爸爸,泛紅的雙頰猶如羞答答的玫瑰.
我不屑,我認為這樣雷同的話語定是編出來的,我感興趣的是那掛滿枝頭的黃絲帶.
今天,小雨告訴我,黃絲帶代表思念.我不再覺得這是棵普通的樹了,樹枝上跳動的黃絲帶有的已褪色,有的閃着鮮艷的嫩黃,顯然,仍有人相信這一切......
窗外漸漸暗了下來,葉子在黃絲帶間點點飄落,乘着風,以最優美的弧線墜地.我收回視線,不知什麼時候對面坐下了一個人.豎起的短髮顯得有點不羈,眼神出奇寧靜地凝望着窗外,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人肯定他被窗外的景色所陶醉.一隻手托着下巴,另一隻手的白皙修長的手指夾着勺子在漫不經心地搗着咖啡,偶爾一兩滴濺出杯口,在杯沿留下寂寞的痕迹.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時期,形形色色的人匆匆地從眼前掠過,外面一定很喧鬧,而在這裡,耳邊回蕩的一直是低低的吟唱:孤獨的人都知道,寂寞並非消遣的東西......
6月11日 星期四 陰
今天,第一次喝咖啡,好苦.小雨說:"孤單的人是嘗不出咖啡的味道的,因為寂寞的滋味遠遠苦於它.很高興你能嘗出它的苦澀,至少證明,有我在你不孤單....
意大利泡沫咖啡真的很苦,濃濃的苦澀泡沫懶懶地在舌尖劃過,我不由地輕咳了兩聲.他回過神來,友好地向我點了點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殘留的咖啡將他的嘴唇潤得很亮.
看到那根最長的黃絲帶了嗎? 我打趣道.
他感興趣的看着我:噢,是你系的嗎?
是,因為思念太長,所以黃絲帶也很長.
那麼見到你思念的那個人了嗎? 他似乎很關心這類問題.
我苦笑一下,埋下頭,憂鬱的歌聲傳入耳際:孤獨的人最清楚,無聊並非消遣的東西......攪着失去溫度的咖啡,我故作輕鬆地說:
你相信嗎,我失憶了.
失憶? 他的語氣很吃驚,表情卻依舊平靜.
對,失憶. 我無所謂地說, 我對過去的了解僅限於日記中的內容,我的日記中出現最多的就是小雨,他的表情他的話語,他的一切一切都記在裡面,我知道他對我很重要,我曾經那麼在乎他,而現在........
我沒有再說下去,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不願在別人面前落淚,我覺得即使失去的再多,也沒有必要讓別人分擔自己的眼淚,更何況面前坐着的只是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失憶意味着什麼?它意味着我弄丟了過去的一切,一切記憶都被封塵在一個古老的盒子中,我多希望能夠拂去上面的灰塵,重新打開它,可是盒子遺失了,它意味着我讀自己的日記時,內心沒有一絲共鳴,可還得不停地提醒我自己:這是我寫的,這是我寫的!讀到淚流滿面都無濟於事;它意味着自己和小雨可能無數次在人群中擦肩而過,可是我們形同陌路.
華燈初上,外面的黑暗一下子被掩藏了起來.我習慣性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冰冰的液體讓它的苦澀毫無顧忌地衝擊着我的味蕾,我皺了皺眉頭.他理了理黑色羊絨大衣,長吁了一口氣,眼中閃着神采:
咖啡苦嗎?
恩?
孤單的人是嘗不出咖啡的味道的,因為寂寞的滋味遠遠苦於它.很高興你能嘗出它的苦澀,至少證明,有我在你不孤單.
天旋地轉,我的心被猛地撞了一下,指間的勺子抖落下來,淚水奪眶而出.
小雨?! 我哽咽着喊出這兩個字.他的嘴角得意地揚了揚,眼裡充滿了寬慰.我將頭扭向窗外,心裡默默地說:謝謝你,我的黃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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