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烈日炎炎。美麗的鞋匆匆走過美麗的人行道……
中午,我從街上回來,紅磚人行道燙得鞋底都要燒起來似的。忽然,我看到一個衣衫襤鏤的中年人疲軟地靠在一堵牆上,他的眼睛閉着,黝黑的臉曲扭如一葉樹皮,他可能在忍受着什麼。那一幕情景,使一種莫名其妙的痛襲上我的心頭。
他也許是失業了,沒有錢,需要物質方面的東西;他也許是中暑了,需要一杯甘冽的冰水;他也許很憂傷需要一兩句鼓勵的話……但滿街的人潮流動,美麗的鞋走過美麗的人行道,沒有人駐足望他一眼。也難怪,他們還有工作要忙。
他狠狠地咬着乾裂的嘴唇,強烈的陽光照得他滿頭大汗,汗水劃過他黑的有些過分的臉頰,浸濕了他的衣襟。
我站了一會兒,想去扶他一下,但我那閨秀似的教育不能不使我有所顧忌。如果他是瘋子,如果他的行動冒犯了我?於是我無奈地扼殺了我的同情,讓自己和別人一樣漠然離去,不再駐足,不再回頭,不再望他一眼。我像那匆匆而去的行人一樣拋棄我的良心,或許它比所謂的“面子”還低賤吧。
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那天中午他在眩暈中想必也沒有看到我,我們只不過是路人。但他的痛苦盤踞了我的整個心靈,他那無助的影子使我陷入在長久的自責中。
上蒼曾讓我們相遇同一條街,為什麼我就不能獻出一點人之溫情?為什麼我只默默淡視他的痛苦?我為何要硬撐着那顆可恥的“自尊心”,如有可能,我願再次遇到他,但他現在又再哪兒?
那個夏日烈日炎炎,美麗的鞋走過美麗的人行道呀,卻留下一種無法寬容的遺憾!痛苦的陌生人呀,你時時催我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