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你的頭髮隨着你的擺動一顫一顫,短粗的馬尾辮顯得活潑而俏皮,微微翹起的發梢掠過我的筆端,我望着你的背一下子出了神。台上的老師還在小黑板上塗塗寫寫,簡略地畫出一個個不怎麼標準的雙曲線。
我單手托着下巴,筆端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老師一遍一遍地強調:“雙曲線只能無限靠近坐標軸,但永遠達不到坐標軸。”
“永遠”,“無限接近”,
敲擊聲戛然而止,筆芯在薄紙上重重地劃開一道痕。
當我提起這個反比例定義的時候,你出人意料地沉默着。我推推你也沒有反應。一如我笑話你的名字很中性時,你也是頓了很久之後拋下一句:“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你一直都很自豪自己的名字出自這樣一個名句吧。
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經常一起看動漫電影,其中最讓人深有感觸那個影片我已經不記得片名了,但片中那個名叫遠山的男孩寂寞而疲憊的眼神,還有那個被喚作明裡的美好女孩淡然的微笑讓我感覺心裡某個角落裡的樓梯被輕輕踩踏,發出尖銳的嘎吱聲。
叫做明裡的女孩總是那麼溫柔而又固執,無論是春季時在東京最美的街道拐角處,對小貓咪打招呼時的天真表現,還是候車廳里不會抱怨,被爐火打亮的?C弱身影,抑或在電車的座位上,不顧時不時的晃動而專心寫信的陶醉表情。以至於有關於女孩的點點滴滴,那些珍貴的信件都成了男孩溫暖的回憶,也羈絆了男孩一段無望而沉重的思念。
時間並沒有改寫那些過去,真正累了的是男孩的心,他們彼此的生命里再也沒有童話般美好的交集,男孩停了下來,開始麻木地審視自己不停重複如同機械一般的生活,像是回到十三歲那年,並未遠去的那些美好,開始一幕幕地回放……
記得最後影片放完的時候我們都還在沉默,回味着這種無奈而苦澀的感覺。突然覺得好心酸,就像突然才明白人生終有悲歡離合,並不都是努力去做了,就什麼都可以擁有,挽留,那一種無望的失落感。
這種失落感並不是只存在對影片的看法里,對於夢想這種模糊的東西,你說我對待它的態度總是也一樣失落。
我當然不像你,口口聲聲嚷着要當外交官,那種自信滿滿,捨我其誰的神情真的很讓人佩服,那種不依不饒抓住話題就口水唾沫一起飛的樣子讓人哭笑不得之餘,還夾雜了一份羨慕。
你可能從來都不知道吧,我多希望象你一樣,談到自己的夢想時也有那種不退卻的勇氣,可是有時候我感覺無阻而迷茫,那些刻意顯露着諷刺語氣的聲音,抑或是我自己對自己的懷疑,讓我在閉上眼睛說:“這是我的夢想”時,已經少了堅定的語氣。
我無法形容我對夢想所持的態度如同我對那部電影的結局無言以對,用單一的語言無法形容那種漸行漸遠的迷茫。但我對他們感覺惋惜的時候,也清楚地明白那種,即將得到卻無法觸及時慌張的悲涼。
“嘿,你又發什麼呆啊,你看練習都丟下去啦。”你無奈地看着我終於轉過頭,伸手下去拾起練習,上面還工工整整地印着“反比例練習”幾個大字。課堂上老師說的話一遍一遍回放着,直到充滿了我的心頭。
“雙曲線只能無限靠近坐標軸,但永遠達不到坐標軸……”
我釋然地笑笑,自言自語着:“就像雙曲線一樣啊”
你摸不着頭腦,轉過頭詢問似地望着我:“啊?”
“你不覺得嗎,遠山和明裡就像是一個在雙曲線上,一個在XY軸上,他們只能無限靠近,卻被時間沖淡了結果,但這樣的結局也沒什麼不好,起碼他們擁有彼此最完整清晰的印象,最刻苦銘心的約定,這個世界不是仙女的魔杖,於是就有了不盡人意的一面,但那雙曲線的蹤跡,是他們最美好的的想念。”
“是啊,每個人都一樣,都有自己無法觸及的東西,但只要努力走過,就會留下和雙曲線一樣最刻苦的蹤跡。”
是啊,過去的我總是太在意結果,太傷感,太懦弱,而缺少一顆和雙曲線一般堅強無比的心。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欣賞你的名字,風,像是勇敢者的名字,有了目標,於是就拚命前進。
如果我也有和你一樣的勇氣,我也希望,一邊寫,一直走,我的筆就是我的腳,點點滴滴,歪歪曲曲地畫出雙曲線的蹤跡,沿着雙曲線的蹤跡堅定地望着前方,然後無限靠近我心中,那繁花似錦的夢想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