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叫夏天,是一個俊秀的男生,皮膚很白。
我喜歡他穿着很大的粉色T恤,然後在陽光下笑得一臉燦爛。
他的眼睛很亮,不管做什麼事都閃爍着快樂的光芒。
他很健康,很快樂,他可以在陽光下圍着籃球跑跑跳跳。
但是我不能。
我有先天性心臟病,不管做什麼都只能穩穩噹噹地。
我是一個生下來就被剝奪快樂的孩子,因為我沒有自由。
我叫許願,我不知道名字起的怎樣,但我時時刻刻都在“許願”。
“我希望我能和夏天在一起,永遠地在一起。”
(二)
我站在空蕩的走廊,耳朵里塞着新買的MP3的耳機。
P3、線、耳機都是白色的,塞耳很綿、很軟,音質很好。
我喜歡一遍又一遍地聽周杰倫的那首《花海》,調子聽得很舒服。
從下課聽到上課,從上課聽到下課,老師不管,因為我成績好。
但是夏天卻成績糟糕得頭痛,每次批評他他也只會笑,很陽光的笑。
“夏天,以後讓許願輔導你學習吧。”
“哦。”
“哦。”
我和他異口同聲,都很不在意的口氣,但心裡卻小小失落了。
夏天並不在意,那離得再近又有什麼意義呢?
(三)
“不對,這裡應該把線再拉長一點。”
幾何是高考必考的,也是最難的。
但是重複這一道題,已經重複練習數遍了,忽然覺得很累。
“許老師,我們今天逃課一天行不行?”
看着夏天調皮的笑,我知道他又在打壞主意,但我點頭了。
“那……跟我來。”
他纖瘦的手輕輕握住我的手,帶着我跑起來。
心臟的跳動一下子變快了,我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呼,呼……夏,夏天,我……我們休,息……一下。”
看着他皺起的眉,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但他還是停下來了,用自動販賣機買了聽可樂。
我坐在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四)
“你該多運動運動的,這麼嬌氣,真是的。”
我抿着嘴不說話,我心臟有病不想讓他知道。
長長的沉默,太陽光拉長了我們的影子。
“你喝什麼?要可樂嗎?”他柔聲問道。
“不,給我買瓶礦泉水吧。”
“喔……好,你等着。”
我看見他皺起了眉,雖然只是一瞬間。
其實心臟病患者並不是不能喝可樂,只是我不喜歡。
我喜歡最純凈的礦泉水,味道很簡單。
“喏,礦泉水。……許願,你還真奇怪呢。”
心咯噔漏了半拍。
許願。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五)
那天的後來,我帶夏天去了我家。
我站在窗台上吹風,他在一旁看着我不說話。
良久,夏天開了口:“許願,你喜歡我是么?”
“嗯。”我背對着他,低低地答應了。
“我們交往吧。”耳畔響起無數的重音,我微笑。
我答應了,因為我沒有理由拒絕,我是喜歡夏天的。
現在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又開始聽那首《花海》。
換了座位以後我是靠在窗戶旁邊的,一抬頭就是太陽。
夏天調完座是我同桌,現在他正趴着補眠。
我看着他好看的臉,輕輕顫動着的睫毛,暖暖地笑了。
“夏天,我們在一起了,我的許願成真了。”
(六)
“對不起。”夏天背對着我,口氣十分冷淡。
我努力吸吸鼻子,好不讓自己哭出來:“沒關係。”
我轉身,大步離開,不願再逗留。我怕傷心會成癮。
夏天和我交往只是為了氣隔壁班花,他愛的是她,不是我。
我從快走,到小跑,到快跑,心臟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夏天,為什麼。”為什麼要和我交往?為什麼不是別人?
“既然你不愛我,又為什麼要踐踏我的感情?我是真心愛你的。”
“我祝你幸福,夏天,以後的日子你要好好地過。”
“白婉如是個很好的女孩啊,她也很健康,她可以一直陪你的。”
“夏天,你真是個大混蛋……混蛋!”
我緩緩蹲了下去,已是泣不成聲了。
為什麼太陽會感覺那麼近?為什麼視線這麼模糊?夏天……
我逐漸失去意識,只是嘴裡還喃喃着那些怨又曖昧的句子。
(七)
『註:從這開始都是第3人稱寫的。』
“已經是晚期,就算是進行手術成功的幾率也很低。”
“那……她還能活多久?”“最多一個月。”
當夏天聽到這些話時,猶如晴天霹靂。
許願有心臟病,她已經活不久了,而自己還讓她的生命期縮短。
他坐在病床前,緊緊握着許願的手。
白色的MP3吸引了他的視線,他拿了起來。
開機-歌曲庫-《花海》。只有這一首歌,他皺了皺眉。
他把耳機塞進耳朵里,摁下播放鍵。
你喜歡 站在那窗檯/你好久 都沒再來/彩色的時間染上空白/是你流的淚暈開/不要你離開/距離隔不開/思念變成海/在窗外進不來/原諒說太快/愛成了阻礙/手中的風箏放太快回不來……
4分半鐘的音樂,後面是長長的嘈雜音。
夏天正打算關機,卻聽到一個弱弱的聲音——許願。
(八)
“夏天,你知道嘛,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起。”
……
“你真的很俊秀,在太陽下笑得很燦爛,但是我不能呢。”
……
“今天你來我家了,要我做你女朋友,我真的很開心。”
……
“既然你不愛我,又為什麼要踐踏我的感情?我是真心愛你的。”
……
“我祝你幸福,夏天,以後的日子你要好好地過。”
……
“白婉如是個很好的女孩啊,她也很健康,她可以一直陪你的。”
……
“夏天,你真是個大混蛋……混蛋!”
……
“如果我沒有心臟病,我也好想去爭你,但是我有機會么?”
……
(九)
許願去了,去一個叫做天國的美麗地方。
夏天在許願去世的隔天就甩了白婉如。
相比於許願,白婉如看中的只是他的臉,他也一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夏天開始喜歡周杰倫的《花海》。
很動聽的調子,他一次又一次聽着,不厭不煩。
許願,我喜歡你,你知道嘛?
是不是太晚了呢?我對你的心意?
許願,我可是還在等你睡醒來找我喔。
等你醒了,我們就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永遠、永遠……
後記:
〈19歲的夏天〉
“夏天,馬上就要到你的公演了,到底選好曲目沒有?”
“嗯。《花海》。”
“夏天!你現在已經是一個當紅偶像明星了!”
“所以呢?”
“你不能只靠臉吃飯,也得寫幾首自己的歌來演出啊!”
“有什麼關係。”
夏天微笑着,推開自己的經紀人,回到屋裡。
“許願,現在我身邊女孩好多,但是我沒變心喔。”
“你要回來,一定要回來,我還在等你……”
【公演當天】
夏天站在霓虹燈閃爍的舞台上,揚起邪邪的笑。
“這首《花海》,我要送給一個我深愛的女孩子。”
……
“她叫許願。我愛她,很愛、很愛……”
……
“但是我沒把握住。她愛我時我並沒珍惜。”
……
“現在呢,我想把她最愛的這歌送給她。”
……
“我不知道,聲音能否傳到遙遠的天國。”
……
“但是我希望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替她聆聽。”
……
你喜歡 站在那窗檯/你好久 都沒再來……
許願,這是我們的花海,僅僅屬於我們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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