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我的心裡非常清楚,我所要寫的絕對不是什麼軍訓。但確是承蒙軍訓,我才得以領略這樣的生活。
第一日噩夢之始
每一屆新高一的學生都得去軍訓,這是考上這所高中的代價。如果說中考是腦力的災難,那麼軍訓則是一場體力的浩劫。經歷了中考與軍訓,就約等於經歷了魯迅先生筆下的封建科舉制度??讓一個健全的人身心飽經摧殘。也許是學校經費太緊張了,連幾輛客運汽車都租不起,竟讓我們步行去軍訓基地。如果是輕裝前進那我也忍了,可肩膀上偏偏壓着不比我體重輕多少的行李。以至於我總是覺得我們像是一群正在逃難的災民。
就在行進了一半路程的時候,一輛奔馳SLK停在了隊伍旁邊。平心而論,這車的確不錯。但從車上下來的一個中年男人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大跌眼鏡。因為以他的體積能擠進SLK里若不是親眼所見絕不會有人相信。倘若換成三菱槍騎兵五代的話,恐怕這車子當場就報廢了。我問旁邊的一位同學,這是誰的家長?那人的回答是,他是校長夫人的孩子的家長。我看看校長,再看看那輛奔馳SLK,恍然大悟,原來學校經費緊張是有原因的。當我們走了兩個小時,走得腳底發麻時,終於遠遠地望見了軍訓基地門前的紅旗在隨風飄揚。我們都認為希望的曙光降臨了。可那位“校長夫人的孩子的家長”的創造者冒出了一句大煞風景的話,前面在修路,繞道走至少還得半個小時。這使我激動得差點把背包向他嘴上砸去。後來我知道,他的名字叫葉宇軒。幸運的,我和葉宇軒以及其他六名同學被分在了一個寢室。但不幸的是,那間寢室的佔地面積還不足五平方米。我這才明白為什麼中國這麼大,還整天吵吵人均資源少。
下午開始正式軍訓。第一天的訓練很輕鬆,這是我軍訓結束之後才發現的。雖然當時我們都覺得非常累。然而軍訓基地是有很多規定的。比如從理論上講,九點半就應該熄燈睡覺了。可我們寢室的所有成員一致認為,“熄燈”是歸集體管的,而“睡覺”卻是歸自己管的。於是我們吹牛會餐講笑話,好像在十二點之前還沒有一個人進入睡眠狀態。其間,某位教官在走廊里三次鬼叫不要講話,兩次鑿我們寢室門。最後終於喪心病狂地沖了進來,正好撞上葉宇軒只穿一條內褲站在窗口吹夜風。就這樣,可憐的宇軒被教官作為第一個典型拉到走廊里站軍姿。可笑當時他身上的全部着裝只有剛剛的那條內褲。這給我們的啟示是,以後吹夜風要事先穿好衣服,以免在走廊站得太久而着涼。
恍然大悟,原來學校經費緊張是有原因的。當我們走了兩個小時,走得腳底發麻時,終於遠遠地望見了軍訓基地門前的紅旗在隨風飄揚。我們都認為希望的曙光降臨了。可那位“校長夫人的孩子的家長”的創造者冒出了一句大煞風景的話,前面在修路,繞道走至少還得半個小時。這使我激動得差點把背包向他嘴上砸去。後來我知道,他的名字叫葉宇軒。幸運的,我和葉宇軒以及其他六名同學被分在了一個寢室。但不幸的是,那間寢室的佔地面積還不足五平方米。我這才明白為什麼中國這麼大,還整天吵吵人均資源少。
下午開始正式軍訓。第一天的訓練很輕鬆,這是我軍訓結束之後才發現的。雖然當時我們都覺得非常累。然而軍訓基地是有很多規定的。比如從理論上講,九點半就應該熄燈睡覺了。可我們寢室的所有成員一致認為,“熄燈”是歸集體管的,而“睡覺”卻是歸自己管的。於是我們吹牛會餐講笑話,好像在十二點之前還沒有一個人進入睡眠狀態。其間,某位教官在走廊里三次鬼叫不要講話,兩次鑿我們寢室門。最後終於喪心病狂地沖了進來,正好撞上葉宇軒只穿一條內褲站在窗口吹夜風。就這樣,可憐的宇軒被教官作為第一個典型拉到走廊里站軍姿。可笑當時他身上的全部着裝只有剛剛的那條內褲。這給我們的啟示是,以後吹夜風要事先穿好衣服,以免在走廊站得太久而着涼。
,葉宇軒對我說,今天他爺爺的熱死我了。就是濱崎步主動過來搭訕,我也沒心情理她。對此我舉四肢表示贊同。但我只是贊同而已,並不對這話的可信性做出任何保證。晚上,正當我們準備繼續吹牛會餐講笑話的時候,教官突然心血來潮跑到我們房間,把我調到另一件寢室住。這是因為教官他想在我的位置過夜。我不得不承認,教官的這一決定相當的明智。因為每個人都非常清楚,他的口頭禪是,×××,出去站軍姿。相信是沒有人願意步宇軒後塵的。
我的新寢室是一個十六人間,不過算我在內只住了七個人,所以顯得比較空闊。但為此我要付出的代價是,我的新室友一個個安靜得像是木偶,說出來的話都少有主謂句,儘是些“好了、懂了、算了”之類。這意味着,我的軍訓生活從此將會變得更加單調。
第三日思念無限
中考之前,我便覺得學習像是“蠕蟲”電腦病毒,每天都是在複製往日的生活。從春風到夏雨,從秋葉到冬雪,一年四季從未改變、從未停息。在畢業班呆了一年,總覺得像是把一天的生活重複了三百六十五次似的。而軍訓再次給了我這樣的感覺。我討厭一成不變而毫無價值的規律,特別是當這種規律是為了限制住別人而人為制定出來的時候。日出日落,又是單調而疲憊的一天。九點半,熄燈號準時無誤地響起,整個宿舍區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與死寂之中。夜,平靜而恬淡。此刻如果有夢,一定會美好而甜蜜。可惜我卻睡意全無。我從床上下來,在背包中翻出CD隨身聽,放肆地聽起披頭士的歌。歌聲中,我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我初中的學校組織的一次夏令營。夏令營的地點是一個美麗的小鎮。提起小鎮,我總能想起余秋雨筆下的周庄。“……穿鎮而過的狹窄河道,一座座雕刻精緻的石橋,傍河而築的民居……”也許這些真的很令人心馳神往,但卻不是我的審美能力所能欣賞的。與周庄相比,我更願去意大利的威尼斯。因為我並不喜歡那些具有古老中國韻味的人文景觀。
回歸正題。我說我們夏令營的小鎮美麗完全是由於它的自然風光。雖然這裡的青山還遠不及黃山的一隅,但卻擁有黃山永遠也無法擁有的東西,那就是我的朋友們。那時,每當夜幕降臨,從我們寢室中就會傳出源源不斷的歌聲與笑聲。我們唱《愛的廢墟》、《刀馬旦》、《分飛》、《花火》、《熱帶雨林》、《HeyJude》、《愛就一個字》、《海闊天空》、《簡單愛》、《第一次》……唱得聲嘶力竭之後就開始做一些簡單的遊戲,一直到筋疲力盡。然而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我們竟被評為優秀寢室。後來我才明白,這是因為我們的歌聲不過算是噪音,而其他寢室的只能說慘無人道了。但是,當我們的夏令營即將結束的時候,我發現我甚至有些捨不得這個地方。臨行前的一個晚上,我一個人跑到戶外、坐在草地上看星星。那裡的夜空黑得異常純凈,找不到半點瑕疵。放眼望去,一塊黑色的屏障上,點綴着璀璨的繁星,明亮而絢麗、繽紛而奪目。星辰矮矮地壓在頭頂上,彷彿伸手可及。夜風過境,青草在夜色中蕩漾出一圈圈黑色的波浪、席捲開來。一輪淡黃色的圓月悄悄地從地平線下跳了出來,照亮了一張年少的面龐。不幸的是,這樣的生活已經飄然遠去,我的朋友們也已各奔東西。那無憂無慮的日子恐怕只能在夢境中重現了。
然後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我一直以為親情是一個非常抽象的東西,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從不曾覺得某一個特定的畫面就能代表親情。也許是我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太長了,也許是每個人對親情的理解均不相同,使得一些令其他人覺得我的父母很愛我的場面,對我來說不過過眼雲煙。然而,他們對我來說真的是很重要。就好像白天與黑夜,它們都不能帶來或者奪走什麼。但我們熱愛光明是因為它更多地給我們一種心理上的感覺。親情也是一樣,這份愛是細緻的、無聲的,融入在我生活的點滴之中。我不需要父母對我付出什麼,只需要他們能陪伴在我的身邊。我沒有找到代表親情的畫面
,因為每一個畫面中都蘊藏着濃濃的親情。高中之後還要讀大學。我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父母,而我的父母也總有一天會離開我。這是我們每個人都不願面對又不得不面對的事實。感念至此,我這個大男生竟被自己感動得流下淚來。雖然這在現在看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第四日回歸在即
上午有一場射擊訓練。我玩過CS,深知槍這東西的威力,特別是在覺得我們用的槍像AK47之後。在我勾動扳機的一剎那,只感到耳朵被槍聲震得一陣嗡鳴。那槍聲之震天,足以令遠處的人以為是哪個神經病在大白天放煙火。然而,我們很快地就發現了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擺在我們面前。這個問題不僅關係到今天的訓練會取得怎樣的成果,而且對我們每個人的忍耐力都是一個極大的挑戰。於是我們一致推舉葉宇軒為代表去和教官交涉。他這樣問道,教官,我們的飲用水怎麼沒有了。當宇軒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向教官投去了一種懇切的目光。而教官則不無同情地回答說,你們學校的純凈水還沒送來,再忍忍吧。這話立刻帶來了一陣經久不息的騷動,也使得我離開軍訓基地的願望更加強烈。後來訓練間歇的時候,葉宇軒出於各種各樣的未知原因竟開始對飲水機表白。他的這一舉動引來許多人上前圍觀。他說,曾經有一份美味的百事可樂擺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再來一次的話,我會跟那杯可樂說,我愛你……這時,不知從何處冒出一位恐龍級的猛女在飲水機後面走過,嚇得宇軒當場厥到。事後我們都勸他這段姻緣是上天安排的,要節哀順變。晚上進行軍歌比賽。賽前我問了教官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就是唱軍歌要不要調。而教官的回答是,唱軍歌忘了詞都沒有關係,只要聲音大就行。言下之意就是唱軍歌不需要調。於是,上場之後,我們充分發揚這條精神,拼了命地往死里唱,可謂撕心裂肺慘絕人寰。竟沒有把那幫走路都快散架子的老評委嚇出心臟病還真是奇迹。最後的結果是我們班獲得第二名。據說第一的那個班級取勝的原因是他們班的女生普遍長得觸目驚心。在這裡,我僅代表我個人向評委們心靈所受到的摧殘表示最深切的慰問。不過,我這個人對集體榮譽感之類的東西都比較淡薄,獲得第一名或第二名與否基本上沒什麼不同。只是非常興奮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個我此生都不想來第二次的地方了。但在那之前,我還要忍受一個漫長的夜晚。而這卻是我難以忍受的。
第五日勝利逃亡
凌晨四點,葉宇軒跑到我的寢室來,告訴我住在他們寢室的教官徹夜未歸,不知道和哪個女老師廝混去了。由於我當時神智極其不清,差點信以為真,甚至十分智商低下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等我從睡眠狀態中徹底掙脫出來之後,終於明白了宇軒剛才所說的只有前一半是真話。然後,當宇軒把我拉到他的寢室時,正趕上有人用粵語鬼叫《傷逝》。唱到高潮,由於曲調太高,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憋死,嚇得我險些給他去辦喪事。接下來,我放開嗓子,陪着他們鬼叫,直到教官回來責令我們在走廊站軍姿。
早餐后,有一場小規模的閱兵式,我們的校長屈尊光臨,主席台旁停着那輛SLK。下午,在軍訓基地的禮堂舉行了聯歡會。其間,最振奮人心的是一位女老師上台演唱《非男非女》。由於歌名的原因,這首歌給報幕造成一定的困難。於是她只好在前奏的時候自己說道,在這裡,我謹代表我們學校的全體教師,將這首《非男非女》獻給全體教官和所有新高一的同學們,祝大家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對於這樣老套的祝詞我已無話可說。哪怕僅將最後一句改成“祝大家早結金蘭永結同心”我都是可以忍受的。而這位老師的敬業精神也舉世無雙。想必是為了配合這首歌的聽覺效果,竟發出一種Intersex般的聲音,和“非男非女”簡直就是絕配。慘不忍聞。由於她之前說自己代表我們學校的全體老師,這致使我對這所學校更加失望。
演出結束后,我們整備出發。由於多天摔正步的原因,在走了兩個小時之後我的腳底就失去了知覺。幸好途經一個隧道,葉宇軒帶領我們班傳說中的惡狼集體吼叫《痴心絕對》,弄得回聲不斷、鼓膜即將震破。使我的注意力從腳底上轉移到關心這隧道會不會因為共振而塌下來。正是懷着這種疑問,我艱難地回到了學校。
分別時,我對宇軒說他曬得像是非洲難民。而他則回敬我道,你更像只非洲黑猩猩。夕陽中,我們揮手告別。再見,葉宇軒。再見,軍訓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