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花,淳樸無華。初夏捧出米黃色的一串串花蕾,仲夏在高高的椰樹上結果。以它的甘汁灑向生它養它的土地,飽含着對故鄉的一片情,一片愛......
一
不知椰花開了多少次,不知大雁南飛了多少回。如今,“沙沙”的秋風又起了。伯父離開故鄉已經幾十年了。
奶奶盼呀盼,盼得月圓了又缺,缺了又圓。伯父仍杳無音訊。唉,自古人生傷離別!
二
幾十年,朝朝暮暮,彈指一揮間。
鴻雁銜着伯父的信伴着秋風飛來了,信中說他即將歸來。
爸爸讀着信,奶奶的淚刷刷地掉下,念叨着:“回來了,到底回來了......”
伯父這遊子終於從海峽那邊歸來了,帶着對故土的眷戀,對故土的深情,帶着一腔鄉愁和對親人的思念。
一輛麵包車在往故鄉的路上奔馳。車窗外,掠過一幢幢新樓房和哨兵似的椰林;那金黃的田野里,陣陣秋風吹過,掀起一層層稻浪;玩耍的孩童那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傳來......伯父把頭伸出車窗,看見這一切,沉吟着:故鄉啊,故鄉。每每北雁南歸時,望着秋風中的歸雁,我這遊子流過多少淚啊!故鄉,不羈的遊子回到你的懷抱!故鄉,你知道嗎?伯父凝視着故鄉的一切,兩行熱淚灑向生他養他的土地......
三
車在家門口不遠的地方停下,伯父一步跨下車門。奶奶正倚在家門口,不時往這邊看着盼着。伯父一眼望見奶奶,踉蹌地撲到奶奶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奶奶面前,哽咽着:“媽媽,不孝兒回來了!”
奶奶顫抖着,伸出哆嗦的雙手,捧起伯父的臉龐,仔細地、深情而慈愛地端詳着,淚無聲地滴到伯父臉上,和伯父的淚交融到一塊兒,順着伯父的兩頰流了下來......奶奶的嘴唇顫動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說:“雄兒,你,你,你真的回來了!雄兒呀,我盼呀盼,盼得椰花開椰子落,你可回來了!”
“媽媽,我在海峽那邊,總是想着故鄉和您老人家,盼着回故鄉與親人團圓,可海峽隔斷了我這個遊子啊!夜裡,故鄉和親人,總悄悄闖入夢鄉,醒來時,唯有他鄉殘月還掛在天上,孤獨呀!”
看着這情景,我的眼睛濕潤了。
奶奶領着伯父來到房旁的椰樹下,指着椰樹說:“雄兒,這棵樹是你走的那年親手栽下的。”
伯父默立了,挽着奶奶,凝視着椰樹,沉浸在往事中。
椰樹聳立着,那一圈圈年輪,銘刻着過去,也展示着現在和預示着將來。柔韌的長葉隨風搖擺,“沙沙沙”,似乎向伯父訴說它的真情和思念。
“我總是在它的身旁盼着你歸來。初夏時,它的片片花瓣常常飄落到我的臉上,像要拂去我的淚,安慰我,看它多懂我的心呀!”奶奶含淚微笑着說。
伯父心頭一陣翻動,輕輕撫摸着樹榦,好像是對椰樹又似乎是對故鄉和親人喃喃地說:“我回到你的身旁來了喲......”椰樹也“沙沙”地應着。
四
伯父又要離去了。
一大早,他陪奶奶到椰樹下,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奶奶緩緩地彎下腰,赤手扣鬆了椰樹根旁的一塊泥土,雙手捧起,小心翼翼地倒進伯父合攏的雙手裡。
奶奶的目光充滿了無限凝重的真情與慈愛:“雄兒,到那邊,想家時打開來聞聞,裡面有故鄉和親人的氣息......”
“恩,兒記住了!兒會把這泥土帶在身旁的......”
五
車子漸漸駛向遠處。伯父伸出頭來揮手喊道:“我——還——會——回——來——的!”
聲音淳樸、真摯、深情,在故鄉的山水間,回蕩、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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