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回來的,但時間已經好久了。
好久沒有像樣的吃一頓美味佳肴了。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因為如果吃了太多的美味佳肴可能我現在已是一頭行屍走肉了,因為有點貧窮,所以窮則思變,所以才有要前進勁頭,不敢頹廢;不敢懈怠。就是在無望中等待希望,就像在睡夢中等待天上掉餡餅一樣。
曾經的低調和沮喪,讓我感到迷茫。可是看到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能活的如此滋潤、平和,讓我感到慚愧。
七十八歲開始畫畫,沒人教她,也沒人阻止她。一不留神,竟然成了畫家。說怪不怪,說不怪也挺怪。所以我在拍這部記錄片的時候大為感動。
於是旁白一氣呵成。
“朋友,眼前這新興的城市即使您沒來過,也一定不會感到陌生,這就是——特區深圳。在這年輕人奔騰的都市裡,老年人也有着與他們一樣的青春活力;或許您以為我在製造一個離奇的童話;其實不然,我要講給你的卻是用朝霞和夕陽編織美麗人生的年輕的老人,她就生活在這都市裡的農莊,深圳——光明華僑農場,她叫謝觀妹……”
光明華僑農場在深圳遠近聞名。
之所以遠近聞名不是因為它僅僅是一個農場,而是農場里的乳鴿和牛奶讓有些人流連忘返。許多香港人每逢星期六都要也都開車前往,去大飽口福。
“有的人雖然年輕,但她們卻在物慾橫流這腐化外衣的包裹下,浮躁而無望地與死神互望,‘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地微笑;而謝觀妹,卻在八十餘載平淡的生活里享受着燦爛的花樣年華。為尋覓財富和為揮霍財富而被夜生活折磨的體無完膚的人們,此刻正在黎明的寬容下延續着昨天的痴夢;而謝觀妹這位年輕的老人和她的玩伴卻以健碩的步伐邁向每一個愉悅的清晨。謝觀妹喜歡清晨,喜歡在清廉的早晨為自己定做快樂;猶如陪伴遠離人世十數載的情侶,一步步回首着猶新的記憶……”
光明農場早晨的空氣是清新的,是甘甜的。因為它遠離城市,沒有汽車尾氣及工業污染。自然界的花草植物散發出的負離子讓人興奮。
光明農場確實是一個養人的地方。
“開心,來自於愛。愛人生、愛自然、愛花草蟲魚、愛天地萬物。這是一種境界,難得的境界。如果說人生最大的財富是健康的話,那麼謝觀妹可謂不小的富翁……”
這決不是假話。凡是生活在光明農場的人都有這種體會。
我決非是給光明農場做廣告,而是在那裡的幾個月生活實在讓我不忍離去,但又不得不走。因為拍完記錄片我還要進城創造新生活,因為光明農場雖好,但沒有我的安樂窩。
我是浪人——浪跡天涯的人。
“謝觀妹現年八十一歲,1921年出生於廣東龍川縣九龍灣;是清末一位秀才之幼女,她勤勞善良、聰明賢惠、溫憐慈愛,銹得一手好花。因早年喪父、家境貧寒而沒得機會上學,僅在解放後上過五天掃盲班。十六歲嫁與黃氏,生兩男三女。改革開放后,子女們紛紛南下深圳、惠州、珠海、工作定居。1996年其長子黃九淵將她接來深圳光明農場共同生活。過去像歷史的長河緩緩流去,而新生活卻像一張白紙;與眾不同的謝觀妹就要在這白紙一樣的新生活里畫上一分別樣的燦爛……”
謝觀妹的兒子,光明農場原副廠長,現在的工會主席是我的朋友。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得到他的幫助,來到光明農場電視台暫做一段時間藝術總監,過度和緩解一下尷尬的日子。
《美麗人生》是我在光明農場拍攝的第一部記錄片。
一個從未上過學、握過筆的農家老人,突然在八十高齡開始作畫,這無疑是偶然中的必然。偶然於懂繪畫的孫女和熟書法的孫子的拋磚引玉,必然於老人家數十年來儲存在腦海中的鄉村映畫。因為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源於她對生活的印象,高於她對生活的審美。每個人都有與生俱來對藝術的酷愛和嚮往。當然最終的目的還是要您用勤勞的雙手去實現自己的願望。謝觀妹便是這樣一個前衛的範例。一個讓生命和夢想互放光芒的範例!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看到母親神奇的畫風,長子黃九淵在母親畫中題詞,祝她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孫子黃政豫在祖母的畫《雁南飛》中題道,“大雁過處,思鄉濃時。”因為謝觀妹當年只掃盲五天,不懂文字,自難書法。所以畫中題字當由兒孫代勞……
看到祖母的黑色葡萄,孫子黃政豫又這樣題道,“無筆無心無意識,如痴如醉老頑童。”
看到母親的大榕樹畫,兒子黃九淵知道母親又思念故鄉了,於是便在畫上題道“夢中難忘舊時事,榕樹頭下笑語喧。”
這幅畫面明凈、意境悠遠的山水,令孫子黃政豫想了很久,不知道題什麼好,最後只好寫上“無題”二字,兒子黃九淵覺得政豫沒有讀懂祖母的畫,於是便在“無題”二字的旁邊對上“有題”二字。並在下面寫道“勸兒細讀祖母畫,心如明鏡天地寬。”一畫二題,祖孫三代,不僅其中意趣感人至深,其融融恰恰的家庭親情也躍然紙上……
愛就像一首歌,愛就像一幅畫。
謝觀妹愛如歌的生活,愛如畫的歲月,愛自己花季一樣的八十歲年齡。她不知道老為何物,只記得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她沒想成為畫家,但繪畫卻使謝觀妹在過去的時光里作了一次與眾不同的巡禮。誰能說這不是一種境界?謝觀妹八十歲的生理年齡,卻走着十八歲的心路旅程。幸福和快樂來自於內心的平安和寧靜,來自於對世界、對人生、對自然的無限熱愛!誰能說這不是美麗的人生?誰能說這人生不美麗?站在湖邊的謝觀妹此刻似乎又在暢想着一種另類的追求,這追求是什麼?眼下還是一個秘密;但有一天我或許還會講給您聽謝觀妹更加鮮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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