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如同一部電影,一日一日地放過,又一日一日地遺忘。那些年代,那些日子,那些浮華憂傷的記憶與歌謠,都在微風中漸漸消逝……留下發光的細節,在微微眯起雙眼的無邊夜色中,梨花般綻放……
一、1997
那年的春天,她和他把我留在姥姥家。臨走時她微微顰眉地告訴我要乖乖的,允諾說在梨樹再次開花的時候,他們就回來,給我買巧克力果凍還有故事書。
抬頭看看四合院中心的那棵梨樹,高大,粗挺,開滿了一樹潔白美麗的花。那麼,再次開花,又是在什麼時候呢?
於是整日在梨樹下,吃飯,玩耍,更多的時候望着村口那條蜿蜒的小路——長着小草和山花無數的小路。他和她就沿着這條小路走了。斜倚梨樹,那四牆圍成的天空,如此之簡單明了。而就在這小院子里的天空下,有着梨花淡淡幸福的氣息,也是乖乖的……
之後呢?之後夏就來了,用她粗暴的炎熱趕走了春,打落了梨花。年幼的我不明白那是生命在延展,是花孕育果實的過程。只看見滿地慘白的花兒,細碎,密密的。落青石板上,一地憂傷。
秋,冬是沒有梨花,沒有記憶的,只剩下對梨樹的惋惜。它結果、落葉、枯乾是我當時沒有能力理解的。腦中不斷閃現的,只有那個夏天,光滑的青石板上,一地寂寞慘白的憂傷梨花。
來年,春回,梨樹花開。他和她如期回來,帶了巧克力果凍還有故事書。又是四合院簡單的天空下,淡淡花香的幸福。
二、2000
學前班。
一個學規矩的無聊年代。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手背後排排坐,為什麼不能像倚着梨樹那樣靠着椅背……不懂的越多,思念的也就越多,那棵梨樹的形象一直在心裡浮蕩……3年前我又何曾能想到會對一棵梨樹如此依戀呢?
春,又來了。
依舊的綠,只是沒有那一小片潔白,沒有空氣中幸福與憂傷的感覺——那才是我完整的“春天”。校園中的楊樹也很高,很粗壯,但卻沒有我熟悉的溫度與色彩。
我的2000是如此之憂傷,是為了思念那棵早已銘刻在心中的梨樹花香,抑或是為了剪不斷的記憶情思?
三、2004
時隔七年,2004年的春天,不知那棵梨樹怎麼樣了?再回老家,尋找我遺失的春天,一切如故,只是它——那棵最重要的樹早已被伐倒,只留下一個樹樁,抽出一絲新綠的芽兒。伸出手去,仍是那麼熟悉的感覺。如此細小的生命,就是我幼年時那個高大的“夥伴”,是記憶中的珍寶啊……又開始另一次新的生命輪迴,原來,一切就是這樣開始的啊……都要重頭再來,要遺忘,要向前走,不變的只是那種溫存,依舊……
四2007
在陽光下寫下這些——關於一棵梨樹的最寶貴的回憶:1年的相處,7年的思念以及現在——3年的理解。
一棵梨樹,用滿樹的花教給我幸福與憂傷,教給我堅強;又教給我理解生命,教給我學會遺忘……
2007年的春,這一一絲絲染綠的世界,竟又是那種感覺,那種溫暖。
終於明白,原來那個春天,那棵梨樹,那種感覺,始終就在我的身邊,無須費力尋找,只是難以理解……它們,在這個幸福與憂傷交替的年代,在淡淡花香的簡單天空下,交給我許多,許多……如此的記憶,流成一條思念的河……
五、後記
現在懂得了:世界始終美麗,改變這一切的只是我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