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時的記憶,大多都已經模糊不清,能夠在夜間頻頻回望起的那些故事,大抵都發生在仲夏時節,於是夢裡的童年,空氣里總是飄來陣陣酒香,花開的甜蜜,還有那想忘也忘不掉的黃瓜涼麵……
童年時,小區里留有一大片未曾開墾的荒田,夏日來臨,放了長假的我們結伴成對,踏進這片遍地珍寶的泥巴地。揮舞着竹網捕捉低飛而過的蜻蜓,信手摘下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再拔幾株狗尾巴草編成可愛的兔耳朵……歡快的笑聲綴滿了每一片花瓣,又傳上了天,樂的天上的孩子呀,一不小心打翻了滿缸的橘子汁,甜甜的灑滿了天際。遠處,外婆緩緩走來,迎着殘霞向我招了招手;“娃娃,跟我回家了——”於是,滿身泥的我跑出花叢,帶着大束的野花笑得一臉天真。青草的清新與花的馥郁灑滿了回家的小路,也芬芳了記憶的童年。這味道,嗅一口,滿滿的都是純真。
傍晚,大院里的蟬聲此起彼伏。母親在庭院里支起了一張四方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只等着夏日裡必不可少的涼麵上桌。等待時,大人們執着一把蒲扇聊起家長里短,而我卻嚷嚷着讓他們聽我唱新學來的兒歌,“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里穿行……”一不小心走了音卻又一本正經的模樣,讓大家都笑的前仰後合。笑聲中,涼麵終於被端上了桌,大碗里鋪了一層黃瓜絲,撒了芝麻,又澆了勺外婆特製的醬料。黃瓜絲切的極細,嫩的彷彿就要滲出水來。我“噌”的一下竄到桌前,剛才的出醜一下便被拋之腦後。我慌忙夾起一筷子,於是滿口都溢起了黃瓜的清脆。仲夏夜,家的溫暖在大家的歡笑和蟬鳴中,洋溢着黃瓜的清涼脆爽,這味道,是絲絲愜意。
月上稍頭,住了十幾年的老街坊拎了兩瓶白酒,端了幾碟小菜,樂呵呵的敲響了家門。月光傾瀉而下,庭院里的斑駁的青石磚竟顯得格外柔,格外美。外公和鄰家的老伯高聲闊談,古今當世,指點江山。我搬來小板凳,仰着頭,卻也聽不出個所以然,只看到兩位老人“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豪邁。酒的醇香便隨着他們飄啊飄,飄進了我的童年,飄香了我對詩詞歌賦的由衷喜愛……
童年,就在無數個仲夏中悄然逝去,可童年的味道卻在之後的歲月中醞釀的愈加甘美。因此,童年的歡樂便成了人生中永遠也抹不去的記憶,相伴一生,相隨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