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花無聲,葉驕葉躁葉弄人。
斜陽西持戀拙錦,牡丹花醉夢中人。
——題記
1,
她,愛極了牡丹。也許,她的筆觸太稚嫩。曾經,多少評委跟她提過,你如果不畫牡丹,可能捧回金獎。她只顧走自己的路,不喜歡往路旁漫目。看筆鋒濃轉淡,捧起潔白的宣紙,聞花的味道。
2,
她坐在畫室里,久久注視校園裡開的最艷的牡丹,卻又用宣紙遮蔽,一次次憑着想象勾勒。那麼雍容,那麼華貴。大紅的顏色頓時在宣紙上凝留,筆尖一碰就泛起一片漪漣,滲下去,滲下去。直到描繪出最後一片葉子。她專心的盯着,微笑的點點頭,在別人驚異的目光下又忙起來。整堂美術課,老師就像一個小丑,氣勢洶洶來到這邊,又怏怏不樂得回去,只好任由她擺布。她無視,自顧自美麗,依舊指揮這本就該屬於她的一堂課。細細的欣賞這一朵一朵的燦爛。留白,留白。她沾着墨色星星點點。突然,她停下筆來思忖,走筆至此擱一半,接着搖了搖頭。一縷陽光揮灑在她的發稍。她輕輕地把畫捲起來,放在一邊。“嘶”她被這聲音打擾了,抬起頭來看見一個羞紅了臉的男生,捧着剛才她的畫,卻已然沾上了一道裂紋。她漠然的低下頭去,無視,繼續作畫。男生一時間不知所措,臉紅到了耳朵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噌”的一聲丟下畫就跑了,只留下一句:“我叫文豪,5班,會書法,對不起。”一個字也不多說。大家哄得笑了,整個教室變得更亂了,辦主任都進來,敲了幾下桌子才鎮住,大家卻還不罷休,仍然議論紛紛,“他不是明顯要……”她毫不理會他們的指指點點,只顧一個人做好一幅畫。
3,
她在草稿紙上一遍遍的練字,又一次次的把紙團揉來揉去,直到字跡模糊才扔掉。那一排排蚯蚓狀得墨點讓她抬不起頭來,她趴在桌上,盯着那一幅妙極的畫,心中躊躇着,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她突然回憶起某個鏡頭,連老班都顧不得打招呼,直衝出去,左拐右拐來到了5班。幸虧他們是藝術班,否則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她頭腦發熱,不假思索來到了文豪桌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能,能幫我寫字么?”文豪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他獃獃的望着這幅無法形容的畫,只覺得美極了,美極了。他大筆一揮,黑色的墨汁在絢麗的畫間上下飛舞,想久釀的沉香一般,灌注在了她的心裡。隔着遠遠的還能聞到淡淡的純味。她接過畫,微笑着默嘆,周圍的同學無不伸頸、側目,紛紛想要見識見識這足以讓兩大名人動心的畫。他——是他們班的班草。她——是他們班的班花。兩人的龍飛鳳舞、眉飛色舞,更是讓他們動心。也許,這就叫做天作之合。
4,
桃色新聞在也不敢往他們身上纏繞,他們是全校的驕傲,他們的配合更是全國的驕傲。幾句詩,幾幅畫,令所有人怦然心動。他卻甚至不知和她一起搭檔兩年的她叫什麼。他終於鼓足勇氣,“你,叫什麼?”她眨眨修長的的睫毛,一歪頭,俏皮的說:“丹青!”丹青,他在心裡一遍遍念叨這個名字……
5,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作畫,很快就要分道揚鑣了,儘管依依不捨,他們還是一個要出國,一個要留國。他,已經習得一手好畫。她,已經練得一手好字。已經不需再配合了。可是,這多年的習慣,是改不過來的。他們,永遠珍藏着撕破的,另一半。
6,
她年過半百,抱着小孫女,呼吸美國的空氣,手裡緊緊攥着半張畫。她,有些倦了,躺在搖椅上,幾欲睡去。“奶奶奶奶快醒醒。”小孫女好像有了重大發現,不停的推搡她,她的眼皮沉重的快要抬不起來了。“這首詩里有你的名字,丹青別走,丹青別走!”她,睡得更安詳了,眼角還掛着一滴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