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蒙蒙,飄來一絲涼意;秋葉颯颯,灑落一陣思緒,金色的黃昏溢滿了輪廓分明的山頭,如同在細細地勾勒着深刻的回憶。
溪是我的童年裡,伴我走過悲傷與快樂的好朋友,她有着像溪流一樣清澈的笑容,和夕陽一般燦爛的心靈。她常與她的畫走在一起,無論是寂靜的森林,還是喧鬧的屋檐下,在她眼裡,面對着自然的一幅幅美麗的畫面,她的心就似乎找到了依靠。“只有畫畫,我才會感到踏實。”她說。
如此喜愛畫畫的溪,卻遭到她的家人的拒絕,世世代代都是高層階級的職業者實在無法看着溪以畫畫謀生。溪的倔強性格使得她的家人不得不一次次的把她從家裡攆出來。
我看着她消瘦的臉龐,心疼地問:“溪,為什麼你就這麼愛畫畫呢?”她不置可否,只是把我領到一處清靜的地方,擺開畫夾,讓我站在她的畫夾前。“現在,畫筆在我手上,你是我畫筆的標本。不許動。”於是,她開始肆無忌憚地揮灑畫筆,我能看見她的神采隨着揮灑的畫筆飛揚。周圍是繽紛的花,天上飄着小雨,伴隨着花香,把她飛舞的畫筆襯托地如此動人。
“看。”我看見了她手中的畫,四周是一片綠油油,我的背後綻放着五彩的花朵,和我臉上的笑一起纏繞在無盡的春意里。我微笑,說:“真好看。可是,我要的答案呢?”她揮揮手中的畫筆,蕩漾一個笑:“畫畫是一個放飛心情的過程,讓畫筆在畫紙上淋漓盡致地舞蹈,是一種美的感受,而讓被畫的事物也感受到美,不是很完美嗎?你看,你看着這幅畫的微笑並不比畫中的差。我讓你做到了,我很快樂,你也很快樂。”
我突然看見了一位潔白的天使站在我面前,送給了我一份珍貴的禮物,和她一樣純潔美麗。她微微地朝我笑,如同澆灑着春天蒙蒙的細雨。
第二天溪突然消失了,她隨着她那清澈的笑容突然離開了,連一聲再見也沒說。
秋天的一個黃昏,溪突然在我家的巷子里找到我。我再看見的她已不再神采飛揚,而是滿臉的憔悴,眼睛裡面是滿滿的憂傷。
“對不起,再走之前沒和你說一聲。我的爸媽爸我送到了上海學醫。我特意懇求她們讓我回來一趟,馬上我就要走。”她的聲音里包含着濃濃的悲傷,如同秋天涼涼的風。
“我把畫的畫都燒了,它們都沒用了。不過我給你留了一幅。”她從旁邊的行李箱里抽出一幅油畫遞給我,是那個春天她給我畫的畫。畫面布滿皺摺,充滿着歲月的滄桑。關於春天裡美麗的記憶突然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來。畫上依然殘留着她揮舞的畫筆的真實。只可惜,真誠的印記已被定格在這幅畫上,真實的靈魂已活生生的被殘忍擄去,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我接過畫,含淚與她告別,她在我耳邊低聲說:“我很這個世界。”我彷彿看見她整個人被劍刺地遍體鱗傷,整個世界在她眼裡變得昏昏庸庸,毫無色彩,陪伴她的只剩下一堆焚燒的畫,與她逝去的青春。我第一次感受到無可挽救的悲涼,在這秋葉颯颯的秋季。
我的回憶中的成長在一片凄涼與灰暗中一去不復返,只不過,我的成長卻還沒停止,它還在努力穿越充滿荊棘的草原,大風大雨的海洋,往成功的彼岸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