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朋友
（一）
“小B，等一等！我跑不動了！”小A在我後面喊着。我回過頭，看見小A已經氣喘吁吁地坐在跑道上，正搖着手叫我。我跑過去，笑着對小A說：“怎麼才跑一圈就累成這樣啦？”小A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在那擦汗。我連忙扶小A起來，遞給她紙巾。她接過紙巾，深吸了一口氣又跑起來。
小A就是這樣一個倔強的女孩，雖然口頭上說“不行”，但卻一定要把這件事進行到底。前段時間她心血來潮要跑步鍛煉身體，作為好友的我當然陪同，但她的肺活量卻不怎麼樣，總是跑一小段就停下來喘一會兒。不過她還是斷斷續續地每天堅持跑30分鐘。
假期里的校園很清靜。一陣風吹來，枯葉從樹枝上脫斷到輕輕落在地面的聲音流暢而清晰無阻。但一到清晨的時候，操場涼涼的跑道上就響起了我與小A的“嗒嗒”跑步聲，偶爾一兩隻小麻雀飛到跑道旁邊的小樹上，唱幾首“清晨歌”，附和着那“嗒嗒”的聲音。這簡單的旋律成了校園了僅有的一點熱鬧，也是每天早晨必不可少的喧嘩。
“啪嗒”一聲巨響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回頭一看，見小A重重地摔在跑道上。我大喊一聲“小A”，連忙跑過去把小A扶起，那時，小A已經昏過去了。托着小A的頭的時候，突然感覺一股涼絲絲地液體從我指間流過，我仔細一看——啊，是血！小A流血了！我害怕地搖着小A：“小A，你醒醒呀！別嚇我啊！”可是小A的眼睛始終閉着，任憑我怎麼叫她，喊她，她都沒有一絲動靜。我毅然地背起小A跑去醫院，但由於站不穩，小A和我一起摔在地上。我不顧摔破的膝蓋，又扶她起來，這時我看見小A已經口唇發白，滿臉發青了。我突然大哭起來，心裡更加害怕了。我的哭聲正好驚動了一個路過的人，他看見小A后想也沒想就抱起小A上他的車，我們一同趕往醫院。到了醫院后，小A被推進手術室……
很快，小A被推出了手術室。
（二）
小A的手指動了動，眼睛慢慢張開。她用那微弱的聲音問：“這裡是哪兒啊？”我激動地握着小A的手說：“你終於醒過來了！太好了！不過對不起，我……”小A微微笑了笑，然後對我說：“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們是好朋友嘛！”聽了笑A的話，我突然思緒混雜，一股酸酸的感覺湧上心頭……
是啊，我們是好朋友。我記得我們曾經一起玩耍，一起摘葡萄，一起燒烤……我還記得那年夏天我們相識的情景——由於我蹩腳的英語，母親決定為我找個假期英語補習班。開課的那天，當我急匆匆地趕到教室時，老師已經開始上課，座位似乎都安排滿了。窘迫的我站在教室門口，向老師投去求助的目光：“老師……”“來這裡坐吧。”教室後面傳來一個很好聽的女聲。順着聲音望去，原來是最後一排的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她的旁邊還有一個空座位。“好吧，以後你就和小A同桌吧。”老師笑着說。小A？好奇怪的名字。來不及多想，我感激地對她笑了笑便坐下了。“你叫什麼名字？”她的嘴彎成一道很好看地弧形。“你叫小A，是嗎？我叫小B。”小A竟然完全覺得這只是個玩笑，撲閃着大眼睛，一本正經地對我說：“小B？我們真有緣份，很高興認識你，小B。”“我也是。”一段簡單的對話便使兩位陌生人成了朋友。
以後的日子裡，我們無話不談。小A告訴我，她家住在一個很遙遠、很美麗地城市，她現在暫時住在親戚家，兩個月的補習期一結束，她便要走了。最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是小A的英語水平。我感到很奇怪：“你英語那麼好，為什麼還要補習呢？”她微微一笑：“提高一下嘛。”我在心裡暗暗感嘆：“真是個謙虛的女孩。”小A一直是我的學習幫手。在她的幫助下，我的英語成績進步得很快。在相互幫助和關懷中，我們都深深地感覺到對方的真誠。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離兩個月的補習期只剩下十五天了。這段日子，小A好像變得特別神秘。她常常最後一個留在教室里，眼神也變得日益憂鬱起來。我關切地問她：“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啊，沒事吧？”“沒什麼。”她沉思一下，凝望着窗外，問道：“你喜歡千紙鶴嗎？”我愣了一下：“千紙鶴？不太喜歡，掛得高高的卻毫無用處。”她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千紙鶴可是最能表達情意的。”剎那間，一向默契的我們竟然沉默無語。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了。一天放學后，我已走出校門，因為把作業忘在教室里而返回教室去取。午後的陽光照着空蕩蕩的教室。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視線。哦！是小A。她在很用心、很認真地折着什麼。走近一看，原來是千紙鶴，抽屜里已經密密麻麻地鋪滿了。對於我的到來，她竟絲毫沒發覺。“小A！”我大叫一聲，她被嚇了一跳，慌亂中把已經折好的千紙鶴碰落了一地。她慌忙地撿起來，裝在一個很精緻地小瓶里。我抱歉地沖她笑了笑：“對不起噢。”“咳，沒什麼。”她微微一笑。“折千紙鶴？折給誰？”我追問着。“允許我有個秘密吧。”秘密？她也會有秘密嗎？我故作生氣地說：“不說算了吧，我才不想知道呢。”“秘密是不可以說的，明白嗎？”她又笑了。眼裡有種我讀不懂地意味。
日子悄悄地從歲月地指縫裡溜過。補習期最後一天的上午，小A一直沉默不語。放學后，小A留在教室里收拾書包，她很傷感地對我說：“我要走了，祝福我吧。”“一路順風，小A。”已踏出教室的我回過頭來，相視那瞬間，雙方早已飽含淚水。“給我寫信哦。”我哽咽地說。“我會的，為我珍重。”小A笑了，我卻分明看到了她眼眶裡的淚珠。
下午，小A沒有來。在她的課桌上，一瓶精緻的千紙鶴下壓着一封信。是我所熟悉的清秀的筆跡：
小B，
我走了。在補習班的這段日子，是你伴隨我走過了我原以為寂寞的日子。謝謝！我會惦記着你的。一千隻紙鶴是為了你而折的。心裡藏着這個秘密是為了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珍重！
——捨不得你的小A。
看到這裡，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
之後，小A給我寫了很多信，我也每封認認真真地回給了她。升入初三后，也許是太忙了，我們之間的信件漸漸少了，幾乎斷了聯繫。很長一段時間后，我收到了小A的來信，上面只有一句話：“我將到來。”我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第二天來到教室時看到教室的課桌全由單人單張變成了兩人一桌。我的座位上有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走近，才發現是小A。“小A！”我很驚訝。小A回過頭望着我，微微一笑：“是我呀！”“你怎麼會在這？”“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啊，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頓時，又是一陣淚流和唏噓。
（三）
想到這裡，我已淚眼模糊。我緊緊地握住小A地手，卻愈感到小A的手漸漸冰冷，耳朵似乎聽到小A的呼吸越來越弱。不！不會的！我努力打破這不祥的預感。可是，現實總是與我的希望相違背——小A的手從我的手中慢慢脫落，無力地在空氣中搖晃着，眼睛慢慢閉上。眼角滑下一顆晶瑩的淚珠，而她那微微的一笑卻永遠定格在那一間……“小A！小A！”我痛喊一聲，撲在小A冰冷的身體上哭起來……
隨後小A被推進了太平間。我就站在通往太平間的那條走廊上，望着小A慢慢地被推走……
（四）
在幫小A的家人收拾小A的遺物時，我發現一本日記本，翻開第一頁，看到上面小A的筆跡：“我患了絕症，但我不能讓小B知道，我不能讓她傷心，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要每天跑步鍛煉，挺住！我要每天都給她燦爛的笑容，讓她天天都快樂！……”看完了第一頁，再往下看第二頁、第三頁，直到把整本日記本都看完，我才知道小A每時每刻都在掩飾着自己的病情，努力現出燦爛的微笑給我……眼淚再次從我的眼中滑落，心中充滿着感激：小A，謝謝你，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五）
小A死後。我依舊在校園的那條跑道上跑步，只不過少了往日的那熱鬧，那喧嘩。小鳥也不再來唱歌，那“嗒嗒”聲也不再有了，有的只是我那鞋子與地面之間摩擦發出的嘶啞的寂寞聲……
作者： 廣東省廉江市青平鎮青平一中初三（1）班
廖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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