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殘留的餘暉中,一個略微發胖的中年女人從菜市場慢慢走出,她便是A君的母親。她頭髮總是梳得那麼整齊,衣領,圍裙也是如此,不論是整天窩在腥臭的魚攤中,還是呆在豬肉檔,蹲在菜攤中,她的衣着總是那麼乾淨,那麼潔白,給人一種乾乾淨淨的感覺,十分舒適。她總是在回家前換套乾乾淨淨的衣服,一來是為了不讓兒子看到她的邋遢而擔心,二來也可以為兒子在同學面前撈點面子,儘管兒子並不介意。
這個中年女人,似乎很疲倦,微弱的夕陽無力地照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襯托出一陣昏黃的玄暈。她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得那麼緩慢,那麼緩慢,與這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匆匆忙忙的菜市場入口處形成鮮明的對比,平時的她,無論有多累,有多辛苦,即使是一天打雜幾份工,每天衣襟濕透,她的臉上,都會洋溢着一種樂觀豁達的笑容,一展開來,如同秋季中燦爛開放的大菊花,以人一種溫馨,堅強的感覺。在A君的記憶中,他見得最多的便是母親那種笑,可今天,當中年女人與A君走在一起時,也只是硬擠出一絲略顯蒼顏的微笑,她已經盡最大的力氣去展示這個笑了,在兒子的面前,她不想表現得病奄奄的樣子,她不想讓兒子看着心疼。
媽,我扶你。剛放學在菜市場門口等母親的兒子見到媽媽,趕忙迎上去。
中年女人沒出聲,與兒子肩並肩,行走在這斜陽中,斜陽照在兒子的側臉上,勾勒去一重朦朧的輪廓,看着懂事的兒子,母親的雙眼不禁也隨着這夕陽中的朦朧而朦朧,一層霧氣在眼珠中浮起,不由得濕潤起來:兒子多懂事啊,每天放學都來接我,幫我幹活,讀書又勤奮,年年拿獎學金……。想着想着,中年女人的腦海中浮現齣兒子高中時第一次競賽獲獎后高興地把獎章遞給自己的場景,兒子還說,以後出來工作了,一定要賺大錢給媽媽享福,不在楊媽媽呆在那個又腥又臭的菜市場打雜了,還要給媽媽買很多很多好吃的,再給媽媽找個媳婦,生個小孫子。中年女人側過臉,用衣襟拭淚。
媽,以後幹活別那麼辛苦。兒子停了停,望着中年女人說,你今天好像很累。
哪有,中年女人輕聲回應,媽不累,看我最近都發胖了,我怎麼忍心把自己累壞了呢,別忘了,媽還要享你的福。
兒子在風中笑了,鄭重的點了點頭。
中年女人強忍着疼痛,看著兒子的笑容,內心充滿了幸福感。她也就知足了,她忘記了疼痛,忘記了自己的病。幾個月前,當她正在市場搬貨時,忽然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倒下了。醒來時,醫生告訴她,她患有末期大腸癌,日子不長了。誰說的?女人偏不信邪,她還要看著兒子畢業,娶媳婦,還要抱孫子呢,於是,她每天笑着,撐着,使兒子絲毫不發覺,病情愈加嚴重,在藥物的刺激下,她的身體開始水腫發胖,加上勞累的工作已讓女人無法負荷。可現在倚在兒子的臂膀中,可以和兒子肩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大概就是這個女人最幸福的事吧?女人笑了。
兩個人的身影被夕陽拉得老長老長,他們漸漸融入了人群中,融入了這暖暖的夕陽中。
廣東江門鶴山市紀元中學初三:麥倩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