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八月,窗台上的盆景開始凋落,秋風送來一片片枯黃的梧桐葉。“故鄉的核桃也該成熟了吧。”我伏在窗口喃喃自語,記憶一下子又回到從前。
我的外公住在鄉下,門前有一顆核桃樹。外公年輕時曾先後擔任過區委書記、農工部部長、農業局副局長。退休后他堅持要回到農村,幫着外婆耕種幾畝責任田地,為鄉親們宣傳黨的政策。後來,國家提倡搞退耕還林,外公家的幾畝責任地也就變成了幾畝桑園。這時,媽媽、舅舅都已搬到城裡,幾次勸外公外婆上街一起住,可外公就是不肯,一直和外婆孤苦地守着幾畝桑園、幾間老屋。
記憶中,當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和外公一起居住在鄉下,外公一見到小孩子,整天樂呵呵的,精神好像增加了十倍,逢人便說孩子長得可愛。當時,爸爸在復興鎮一個村小代課,要到周末才來看我和孿生姐姐;媽媽在外公家的鄉政府上班,每天早出晚歸。一天,天快黑了,可媽媽還沒到家,我和姐姐餓鍀哭過不停,外公慌了手腳,喂米粉,不吃,無奈之下,老人只好跑幾里路到街上買奶粉給我和姐姐吃。媽媽回來后,外公狠狠地批評她說:“一天到晚忙個不停,孩子的奶粉也沒有了,兩個孩子餓得哭過不停。”為此,外公好幾天沒到桑園,還親自動手做了個嬰兒車,而且是雙人車,外婆為嬰兒車縫上了涼棚。這樣,外公天天推着我和姐姐四處轉悠,家中也堆滿了各種奶粉。
三歲那年,媽媽因工作調動到了符江。也就是這一年,我們告別了外公外婆到符江居住生活了,我和姐姐也上了幼兒園。在一個天氣晴朗的周末,媽媽帶我們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這一次,外公更激動了,他抱着我不肯放下,幼小的我很明顯地看到外公的眼睛里噬着一團晶瑩的東西。外公把他一直捨不得吃的核桃拿出來給我們吃,看着我們吃得很香,外公眉開眼笑,比吃了蜜還要高興。
隨着年齡的增長,我進入小學,升上初中,學習的壓力越來越重,回鄉探親的機會越來越少。每逢過節,外公總忘不了帶上故鄉的核桃趕來城裡,在我們家和舅舅家小住幾天便又回去了。有一次,我好奇地問外公:“鄉下那麼苦,為什麼不肯到城裡來住呢?”外公先是一怔,然後緩和地說:“雖然農村生活條件差,但是,沒有農民的春種秋收,又哪來城市的幸福生活呢?”外公的話語十分緩慢,聽起來似乎在緬懷什麼。外公的話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無論怎麼說,我總也拗不過外公,外公還是回到鄉下去了。
花開、蟬鳴、葉落、雪飄,恍恍惚惚,外公老了,我由一個幼兒變成了青少年,時光讓我和外公的親情更濃了。
外公,核桃,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