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想學了么?”母親平靜地問我。
此刻,我緊緊地依靠在那架冰冷的鋼琴上,儘管我心裡有多討厭它。我囁嚅着點了點頭,不敢去看母親。我想她這時候一定很失望,很憤怒……
母親沒有說話,就那麼坐在琴凳上,目光沒有聚焦,但似乎數次掠過我,又掠過鋼琴。
良久,她輕輕地說:“我不怪你,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聽了很吃驚,也不明白她要做什麼,只覺得她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哦。”我胡亂地應了一聲,倉皇而狼狽地逃離這裡。
這便是我初學鋼琴一個星期的經歷。我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向母親承認自己的失敗。可我仍沒有勇氣告訴她老師講的我全不懂,我知道母親對我期望之深,可她竟沒有一句責備的話,這真不可思議。
從這以後的半個月里,我看見母親勤操家務的手開始在琴鍵上跳躍。她照着曲譜自學,一遍又一遍,由一開始的笨拙、生疏到後來的流暢、嫻熟,我一直在她身後悄悄地聆聽着。看着她流下了汗水,我的心一點點地被震撼並開始復蘇。
那一天,母親在鋼琴前一坐便又是一個多小時,我聽見她彈奏的音樂,彷彿被某種魔力吸引,來到了門前。我靠着牆,默默地聽着,出了神。這時,她練完琴走了出來,看見了發愣的我,於是拍了拍我的肩。我猛然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面到微笑的母親,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們一起學吧。來,我教你。”母親說完,期待地看着我,眼裡滿是信任與希望。我很自然地答應了。
與母親同坐在鋼琴前,母親一遍遍地彈,作示範。我伸出手去觸那琴鍵,有些顫抖。當我碰到了琴鍵時,吃了一驚,琴鍵從來沒有這麼溫暖過!我一心一意地練,不再怕苦怕累怕不懂,因為母親不厭其煩地指導我,鼓勵我。
結果我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掌握了母親半個月所學的課程。我恢復了自信,也重新找回了對鋼琴的興趣。
如今,母親早已不練琴了,而是在這條路上,望着我走,為我加油,為我祝福。我也已能彈出更悠揚動聽的曲子,豐收了碩果。但我想,無論我彈出如何優美的樂曲,終究不如那段日子裡母親所奏的簡單而耳熟的旋律,因為那是母愛的旋律,是世界上最美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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