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不再相見
陽光在溫暖的午後,打向回憶斑駁的牆,南方高大的椰子樹上,迎來一次又一次清涼的海風,呼喊着沒有盡頭的地平線。偶爾飛過幾隻白羽毛,孤獨的水鳥,將尖銳的叫聲,傳向看不清未來的遠方。
我是否能在飄着細雨的江南水鄉里,執一柄油傘,聽到來自過去的遠方的問候?
(一)
某一日,初中小學都與我同班的同學,看着窗外大片大片變黃的葉子,說:“如果一切都沒有變,我們還如當初,再沒有分離,沒有重逢,該多好?”我望向她,那個精心摘抄着歌詞,在小本子上收集着花語的小女生,真的和現在迥然不同,於是,我慶幸,此時長發擋住了視線,給一滴咸澀的淚水留下了行走的空間,我伸出右手,一點又一點地撫摸着腐朽的窗戶框。
我們曾是朋友,盼重逢,當她的名字出現在花名冊里,我笑了,她也笑了,笑着,嘴角便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花,從那一天起,我們開始了不同方向的旅行。她很美,美得嬌小,忽然有一日,在花一樣的季節里,她將這嬌小當成一種資源,將豐富的家產當成一種揮霍;不知不覺中,我也適應了麻木而沒有盡頭的學業,適應了整日奔波的校園生活。那一刻,校服整齊素麵朝天的我,站在滿身塗鴉眼妝濃重的她的身邊,是如此的不合拍,她理所當然的棄我而去。令我驚奇,她離去的背影,卻給我一種莫名的解脫與釋然。恍然大悟,原來我不止一次的想,甚至是期盼,期盼她快一點離開我原本寧靜的世界,離開這個同過去不一樣的我。我自己都不相信,終有一日,我會對她,有這樣不可思議的想法。怎麼可能?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就差一點,我就要告訴自己:你一定是瘋了。
過了許久,不知是多久,我終於不再這樣自責了。
我甚至聽到源於自己心靈的追溯:
“這真的是她么?一定不是,一定。”我咬咬牙,做出十分堅定的樣子。可是,再堅定又有什麼用?她已經不是曾經的她,我也不是曾經的我,現在我們所能做的,僅僅是在自己的軌道上,走的離彼此更遠。
我偶然發現:
我從未將重逢后的她當成知己,而是徹徹底底的陌路人。
她對我說過:你變了。
我也只是笑笑,說:你也變了。
其實我想說:是不是不再讓別人隨意欺負,就叫做變了?是不是學會保護自己就叫做變了?那麼,請你告訴我,你又變過多少次了?你為什麼就不看看你自己的變化?
至於那個笑容,就算是在自嘲吧。想一想,至於么?或許,在她眼中,她的變化,只是一場遲來的電影謝幕而已。只是你自己還未發覺。
再有就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算了。無論是什麼變化,多大的變化,為什麼而變化,對於太了解彼此的人,都是一種無聲的傷害。
那麼,如果上面的語句通順無誤,她還會在乎你成長里,該有的成熟么?
我開始不敢想了。思緒像一個漩渦一樣,將我脆弱的軀殼,碾成海上晶瑩的泡沫。
最終的最終,我好像只記得她桌子上的塗鴉中有那麼一句話:
重逢后,曾經企盼,竟變作萬番痛。
我想說,莫重逢,昨日知己昨日夢,今朝感傷反停留,都無用。
初三:楊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