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裡,最值得我回憶的就是那個荷包,端午節的清晨,母親親手為我戴上的。
“阿媽,帶這幹啥?”
“保佑唄!”
我懵懂地點了點頭,只知道它能保佑我!於是,每一次出門,都願意把它拿出來炫耀,得意的告訴每一位好朋友,它能保佑我!
我的弟弟也有一個荷包,但和我的不是一樣的,比我這個大得多,我又不解的問:
“阿媽,他的咋比我的大呢?”
“因為……他比你小,就要比你受的保護多一些啊!”
就是這一年,我懂了什麼長大的好處,可畢竟我才剛7歲,連衣服都要別人給穿的孩子。母親那年也才剛剛過上苦日子。這一次,母親拿着兩塊八毛錢帶着我去城裡看命,記憶中是一個白鬍子的老頭兒,穿着一身黑色壽服,一副莊嚴的模樣,手裡還攥着一大把錢,悠悠的說:你娘倆是來看命呢!還是禍福呢?
“看命,看命!”母親很小心地說著
“那就你就進來吧,孩子就不用進了,拿着一樣他的隨身物品就行了”說完,母親就把我脖子上戴的荷包摘了去。
約有十分鐘的時候,母親樂着出來了。
“來,娃兒,把它好好地帶上,這個能保佑你考大學。”
我便硬着把它帶上了。後來,才知道裡面又多加了一張符,可能也是有說道的,每一次,我都滿懷希奇地拿出來看看,有一次,被母親看到了,十分憤怒的臭罵了我一頓。
“誰叫你打開看的,你咋這皮呢!敗家的玩意兒”
自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打開過這個荷包。當我滿10歲那年,我把它從脖子上摘了下來,哪成想!那一年我得了一場大病,住進村裡唯一的醫院。母親整日愁眉苦臉地嘆氣,我的病情也日益見重。一日,母親得知我把荷包摘下來后,立即又把它揣進我的褲袋裡,說道:“娃兒啊,千萬別摘了啊”母親眼睛紅紅的。
這一天,我從醫院跑出來找母親,回到家中,便見到屋子裡面亂七八糟的,只有唯一的5塊錢,我飛快的跑到了村頭的小賣店,問着甲叔叔:
“阿媽去哪啦?”我慌張的問着
“你阿媽在村東頭陪王道士做法呢”一聽這話,準是為了我
我急快地跑到了村東頭,全身已經無力了,我見母親跪在地上,頭上還被澆的濕濕的,還讓所有的鄉親們問她身上吐口水。我哭了,飛快的跑上前去抱住母親,沒有想到的是,母親不僅沒有被我說服,倒是說我搗亂。
“你來幹啥,不在醫院裡獃著,好好的接受治病?”
“阿媽,你咋這樣被人侮辱呢,咋非要看這個命嗎?”
“娃兒啊,這不是侮辱,這是做法的必經過程,阿媽呀!也沒有辦法,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救你呀!”母親哭着說
我此時急了,站起來要問個究竟,我挺起胸走想所謂的“仙人”
“請問,你在幹什麼?”
“我在為你祈禱”我看到桌上的荷包。
“祈禱拿我的荷包做什麼,現在又不是端午節了”
“施主,你有所不知,這個荷包里有你母親為你請的第一張符,所以祈禱也要用它才行”
那時,我才明白,這個荷包對我是多麼的重要。
那一年,我的病隨着母親祝福治好了,我上了中學。臨走前,母親又給了我那個荷包,說它能保佑我學習好,身體好。
於是,我帶着那個荷包上了中學。由於家裡的經濟條件有限,不能每月都回家,所以,我和母親也只能打電話了,每一次都在電話里問我一切安好?漸漸地,我發現在電話里的母親有些咳嗽,而且很頻繁。終於,又是一年的端午節到來了,我回到了家,見到蒼老的母親
“阿媽,你咋了,怎麼還咳嗽起來了?”
“老毛病了,不要緊”
“娃兒啊!端午節了,你就別著急回去了,媽給你做荷包!”
“恩!”我應和着。
端午的清晨,我被咳嗽聲驚醒了,看到正在縫荷包的母親,我留出了眼淚。
“阿媽,你別縫了,快躺下吧!”
“哎呀,也好啊,一會在縫吧”母親安詳地躺下了。
“阿媽,你咋咳的這麼厲害,要不要找個醫生看看!”
“哇兒呀!你就給阿媽好好地學習,其他的你別管”
“哇兒啊!你看,我給你縫的好看不!”
“好看!”我哭着說道。
母親漸漸地不出聲了,我知道,母親已經去了,手裡還握着荷包,我忍不住地從我的書包里拿出了我當年的荷包,和母親的放在了一起,然後安詳地送走了母親……
那年我18歲了,在荷包的保佑下,我在中考時,考上了全市第一名。此後每年的端午,我都會來到母親墳前,為她縫一個大荷包。
此時,我對這個荷包又愛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