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幸運的,曾在兩個迥乎不同的城市裡生活。
13年前。
我初臨這個世界,只知道我睜開眼的地方,叫做溫州。於是乎,“溫州”就這麼沒來由地與“家鄉”二字劃上了等號。然而,兒時記憶中的溫州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雨中人,雨下溪,雨後景,通通不記得。
3年後。
當我開始記住身邊事物時,我已然來到另一個城市——哈爾濱。哈爾濱有着冰天雪地的冬季,故而又被稱之為“冰城”。曾經感到奇怪:為何冰城人從不感到寒冷?現在憶起,我想除了厚重的服飾外,更因為冰城人火熱的心。記憶中,這“似火的心”只體現在一個方面——喧雜。順着人群,我一路小跑向江邊,邊跑邊“咯咯”地笑着,調皮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隱若現,很快也成了喧雜的一部分。夏季的江邊。台階之上,是東北爺們兒豪爽的笑聲。一個個大得像桶一樣的杯子中滿滿的都是酒。金黃色的液體在透明的杯中翻騰着,雪白的泡沫像杯中液體戰鬥后的殘渣,正不要命似的欲溢出杯。可惜還未來得及叫囂着湧出杯子,就被某漢一口氣吞下肚。杯中酒已盡,人卻猶意猶未盡地大叫一聲:“爽!”隨着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大笑。台階之下,夜晚仍波濤洶湧的是哈爾濱人的母親河:松花江。江面上幾乎漆黑一片,只有幾隻小小的漁燈,在江水中飄着,飄着,散發著微弱又持續的光。我這在東北的囂雜里沉靜,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地想起家鄉。
那個沒有任何回憶,卻仍能叫人心中無端升起思念的家鄉。
又8年。
機場。回頭看看這個我生活了8年的城市,心中有着隱隱地不舍。咬咬牙,轉過身來,看向目的地的方向,忽的在黑色的眸子里燃起的興奮顯得格外耀眼,只剩下一個念頭:回去,我要回去。坐上回溫州的飛機,到達的時候正是梅雨季,窗外淅淅瀝瀝地雨順着機窗滑下,和記憶中的雨絲漸漸重合,終於在腦海中,在視野里形成了立體的印象。這是我的家鄉。這個在雨中一點點淋濕的江南,這裡是我的家鄉。走過一條條老巷,有些茫然地和那些親切的老人們一一問好,聽着有些生澀的家鄉話,卻意外地能聽懂不少。歸屬感更濃了。接着是2年平平靜靜的日子,我開始學着摘菜,做飯,打掃院子,偶爾累了,就抬頭看看院外的山水,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時不時地抱着一摞被子去院子里曬,總會聽到鄰家的阿姨驚訝的讚歎:“哎呀,真是長大了呢!”
是呢,長大了。
長大了是否意味着不能再任性地大叫,不能再隨意地亂跑,是不是還要學很多在社會上混要明白的東西,是不是。院外山水仍是那樣安靜,我開始想念哈爾濱的喧雜,就像當時想念家鄉一樣。或許,我早已把哈爾濱也當做了自己的家鄉。
不過這個家鄉只能在我的記憶中沉淪了。我會懷念那個喧鬧的家鄉,也懷念小時候隨意妄為的自己。然後,在溫州——真正意義的家鄉繼續生活下去。
靜悄悄地成長。
浙江溫州溫州市第二外國語學校初二:戚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