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從什麼時候起便不再回憶幼時的自己,或許是在我真正體會到回憶是樣不怎麼愉悅的東西的那一天。現在我更進一步的知道,懷着不太澄澈與快樂的心情回憶幼時的澄澈與快樂的時候。
幼時的我語無倫次。現在的我語言匱乏。幼時的我笑容純真自然,現在的我笑容僵硬麻木。幼時的我每天以樂此不疲的姿態面對所發生與所做的一切,現在的我卻突然間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有了想停滯下去的感覺。這是一種蒼老的體現么。我真的已經老了么。
記得幼時每到放學,我便與同齡的孩子們一起走上回家路。那時總感覺路是長的,景色是如此的多。我們衣衫不整的背着書包頗有興味的觀看與玩味路旁值得或不值得觀看與玩味的一切,然後露出單純而無知的笑,嘴角邊是冰激凌的殘跡。遊盪多時后回到家中,費力的寫完現在看來白痴都會做的作業,然後托着飯後滿嘴的油漬捧着一袋新鮮的爆米花學着動畫片里的人物在皮沙發上跳來跳去。被父母叫到床上去,聽一些故事,再沒有黑暗的時候入睡。一夜無夢,清晨醒后,周而復始。
現在的我,放學后,什麼時候會在乎身邊有沒有人陪伴自己回家。也總是感覺路太長,所以要拿出自認為最快的速度向著家門走去。我看到與我同齡的人都是如此。於是我想起了敢死隊。我們不時的整理着衣角,皺着眉聽路邊嘈雜的聲響,露出無奈與厭惡的表情,沒有時間去製造殘留在嘴角邊的冰激凌的屍體。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中,花費掉傍晚大部分的時間去寫作業,甩一甩洗后的手,鑽到房間里一聲不響的翻一本書或想一些事情。在很晚的時候洗漱然後躺在黑暗中失眠很久,夢裡是通天的血紅色。
幼時的校門口總有一些小商販,流滿汗水的臉在有些暗淡的陽光下發著油膩的光,伸出似乎許久沒有清洗的黑色手掌招呼剛剛從學校大門出來的學生們,等他們遞給他五角錢,他再遞給他們纏繞在細木棒上的白色棉團,那是棉花糖,如果遞過去的是一元錢,那麼得到的棉花一眼的球體會大一些。吃到嘴裡是若隱若現的甜。很多孩子都會跑過去買,嘴裡嚷着“我要大的”之類的話。
我吃棉花糖的次數屈指可數,似乎伸出一隻手就可以數得清。遇到賣糖的人,我會視而不見的走離他很遠。不是因為我不想得到那一份甜,而是我討厭置身於買糖人的紛爭中。然而每一次卻都買一元的,那時的我知道一元錢的糖多一些。現在的我知道了所付出的人民幣與所得到的棉花糖成正比。
幼時的我喜歡在飯後去樓下與一些孩子跳皮筋,遊戲,喜歡騎在爸爸的脖頸上,喜歡說一些沒有邏輯的顛三倒四的話,喜歡吃自己想要吃的東西並且肆無忌憚的吃。
現在的我則不知從何時起開始寫一些字,洋洋洒洒幾千多,安靜的坐在書桌前關好房門隔絕一切聲響,不用講道理時便沉默,不願有過多的表情便皺眉,不願聽餐桌上的人說話而後放下筷子起身離開。
想叛逆而不能。沒有足夠的勇氣與力氣。只得一味的順從。最後成為一個只聽得懂指令的機器類人物。開始不懂得反抗,只懂得無聲的無用的吶喊。我已經忘了幼時的我是怎樣的了。
數學課上老師讓我們用紙撕出一個正方形,研究它的邊角對角線。我們則折出了好多東西,全部是小的時候遊戲常用的東西,在內側的平面上寫一些名詞,像白雪公主,像小紅帽。然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翻看其中的一面,看看自己翻到的是什麼,翻到好人物的欣喜若狂,翻到壞人物的面露怒色。一切歡樂悲傷都那麼起伏。
然而現在,再也沒有最初直接而坦然的心緒。童年的回憶夾帶着大篇幅的陌生回來了。都是小丑。無人喝彩又怎樣,掌聲雷動又怎樣,那隻不過是局部人類所代表的嘲諷的共鳴。
大一點的時候,遇到一些人,一些事,有了一些觸動,然後想要忘記。可最令人痛苦的是決定而無法兌現的事情。決定了忘記,無法兌現。想問為什麼,過去可以守住幸福的日子,我們卻都在奔走。
於是,如此多的回憶,就在此時又回來了。於是,我買了一串棉花糖,現在已經嘗不出滋味了。
夢裡又開始空白兒殘缺。然而就在決定忘記的時候開始平凡往複的夢到了。夢裡碩大的棉花糖將我覆蓋,讓我窒息。
明天便是六一兒童節。或許我一直都在歪曲一切。或許這被我歪曲的一切里一直都有我自己。
謹以棉花糖,作為對以上童年記憶的全部追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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