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細雨,淺淺吹開了我紛亂的思緒,乍看那光禿禿在風中搖曳的枝頭,依舊抓着冬依戀着不肯鬆開;春的細雨,輕輕撥開我煩躁的心,讓我漸漸清醒,一個背影,便在心中愈漸成形。
——外婆的笑靨似春風柔和,也如春雨般清爽。
夢回當年,白牆青瓦,雕樑畫棟,一座不大的宅子,望見那白色的牆面染上的些許煙黑,如被墨汁暈染,卻又有淡淡的清新淡雅,後面有一個院子,夢中,它似有暖暖的淺黃色光暈,花草繁茂,熱烈繽紛,雖然並不是什麼名貴花草,卻也開的自然熱烈,別有一番天真爛漫。映像中,外婆就是笑意盈盈的安詳站在這裡,拿着花灑,邊說邊指給我看:“這是蔦蘿,她是南方的小公主,吮吸的月光長大,讓人含在嘴裡怕化了,又捨不得她經受風吹雨……”她仔細的對我介紹着,眉眼裡帶着微微喜悅的光芒,我也漸漸受到外婆的影響,開始喜愛這滿院子的花草,奼紫嫣紅的野菊花兀自開放着,種再破臉盆里,沒多久就將整個臉盆撐滿,院子後面的牆邊,有着碧綠壯碩的仙人掌,粗大極了,沿靠在窗邊。從牆頭垂下幾朵石蓮花,團團長,大的令人乍舌,拗下一瓣插在土裡,只消半天就能成活,沒多久就能擴張領地。
這是我八歲那年的回憶,那年我一場發燒,讓原本虛弱的身體愈加單薄,隔三差五便要到醫院去,服務工作繁忙,無暇來顧我,於是便決定把我送到外婆家去。
薄暮夕沉,母親牽着我的手,緩緩走在鄉間的石板路上,看着前方的陌生景色,這裡景色單調,建築低矮,兩邊高大的喬木看起來入衛士一樣,碧綠的闊葉將小道搭成一個拱形隧道,只有落日星星點點的餘輝從樹叢灑下,暖意便在身上蔓延,路旁有老人吃完飯後搬了竹椅坐在門口,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老式襯衫,與人在路旁閑聊,房屋上不時飄走幾縷炊煙。
小路盡頭便是外婆的家,她停下手頭的工作,臉上露出幾分和煦的微笑,這時我才開始仔細看過她,外婆身着素色外套,短髮,面色慈祥,對我和藹的笑着。
母親沒有多呆,囑咐我要聽話就轉身離開,大人們總覺得小孩不記事,傷心難過的是無傷大雅的,睡一覺便沒事了,其實大人的所作所為早就被早熟敏感的孩子記在心裡,並影響他們將來的性格,我又實在是一個內向的孩子,將一切的不滿的情緒強壓下后,沉默的面對着大人們的安排。
不得不說,小孩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我很快熟悉起周圍的一切,就得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有趣,富有人情味。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呆在院子里不出門,有時遠遠的望着窗外的孩子嬉鬧着,心中期盼着,卻硬是不到外面去。
我在窗邊站着,已是傍晚,我卻驚異的發現窗邊的幾株是蓮花隱約已經開了,我好奇的探出頭向外望着,卻不想頭伸得太外身體一下失去了平衡,從窗間摔落下去,幸好不高,不過屁股就糟了殃,地下是幾株仙人掌,痛的我哭鬧不停,眼淚嘩嘩的流,外婆聽到哭聲后匆匆趕來,問我有沒有摔傷,抱起我輕聲安慰道:”乖,不哭,外婆給你揉揉……”誰玩抱起我走到床上,清理我臀部上的刺,並消毒。我哭累了變沉沉睡去,耳邊卻還有外婆微笑的輕柔的耳語聲。
醒來,發現白色的帳子內只剩我一人,坐起身來,立馬呲牙咧地疼,便又睡回去,風兒輕輕,耳畔樹葉沙沙,心中卻還有那輕輕柔柔的迴音。
春已至末尾,園內的桃樹上碩大飽滿,掛滿枝頭,青澀中帶些粉紅,很是誘人。我輕手輕腳地溜到樹旁,粗大的樹枝,輕健的爬到樹上,摘下其中兩個最大的桃子,小心翼翼地放進兜里,卻不是怎地,衣服被掛在樹枝上,怎麼也下不來,哇哇大哭起來,外婆不知何時柔柔地抱住我,颳了刮哭紅的鼻子:“瞧你,眼睛哭得像兩個大桃子,”我被這形象的比喻逗笑了,一時間又哭又笑,外婆將我從調皮的的樹枝上解救出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爬上這棵桃樹,但看到她轉身一瘸一拐地向遠方走去,我頓時明白了。
她狀似柔弱的笑中,還有她如春風化雨般沁潤的愛。
初二:林度橋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