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掌燈引渡的人不小心失了燈火,於是我的世界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白色。
每當踏上老街青石板鋪成的冗長街道時,會聽見青鳥在叫,當然也可能是烏鴉,但是我不
喜歡烏鴉,我喜歡青鳥。青鳥。
因為喜歡青鳥所以連帶的喜歡上了老街,我固執的認為只有這裡才有青鳥。老界冗長的街
道沒有盡頭,也許有,但我看不到。
街的盡頭有位老婆婆在給路人喝湯,白色的瓷碗上什麼也沒有。但是婆婆說,你看這些花紋每個都不一樣呢。
路人們茫然的說是啊是阿。也許他們不忍心對一個善心施湯的老婆婆反駁些什麼,於是他們帶着茫然又開始了一世流浪。
我們的根扎在鬆軟的土地上,於是註定了漂泊。風把葉子大的嘩啦嘩啦響,我們就這麼晃晃悠悠的老了,又晃晃悠悠的死了。只是當花瓣凋落弗過臉頰時會猛然想起,我們還沒有長大呢。
還沒有長大,就老了。
這是自慰還是悲哀?上帝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說這是悲哀的自慰,自慰本來就是種可憐又可笑的動作,他們騙自己是因為恐懼和無能,洞悉一切卻裝作無知。無能無知且無聊。
好了回到街盡頭的老婆婆。
百世千年,滄海桑田。她一直重複着這個動作,永遠是那麼平靜的神情,讓人想起參天悟地的占星人。我似乎陪伴了她千年,從他開始施湯的時候,從盤古初開的時候,一直一直……
我叫她夢婆婆。她說不是,是孟婆婆。
孟婆從不喝自己的湯,我問她為什麼?
她回答了……
但我聽不見。天空中傳來的青鳥的叫聲覆蓋了所有。我看着她一張一合的口形想,至少我知道這個問題是有答案的。
我依舊愛着青鳥,那個隱約的聲音和不存在的身體。只有那個蒼茫的聲音能掩蓋一切,殘酷的.醜惡的.好的壞的……維持着這個世界虛偽的一面。
我問過孟婆她熬的是什麼湯?
孟婆湯。她說。
讓我喝一碗行嗎?
你買不起的。
我沒有去察看錢包,因為孟婆說我買不起就是買不起,沒有理由。她是個固執的孩子。我也是。
很貴嗎?
很貴。你所擁有的全部。愛.幸福.記憶.痛.眼淚……
我給孟婆看我所擁有的,只有一隻青鳥而已。我。全部的我。我感到了它的蒼白無力,我所擁有的太單薄了,抵不上一碗湯。
我想孟婆是不屑於這些東西的,但是我想錯了。
喝了吧。孟婆為我乘了一碗湯。
我買不起。
一隻青鳥,足夠了。
我端起白瓷碗,孟婆說你看這些花紋,每個都不一樣呢。我說是啊是啊。孟婆說忘了吧忘了吧。得到的越少,失去的越少。我似乎是說了什麼,又似乎是什麼也沒說,恍惚了……
沒有聽到青鳥嘶啞的鳴叫,我用她換了一碗湯。
青石板鋪成的老街,真的冗長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