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學的時候，是姑姑來接她的。姑姑看了小小很久很久，才輕輕告訴小小，以後由她來接小小。然後姑姑就哭了，紅紅的眼眶溢出了淚水。小小本來不想哭，她不知道為什麼哭，可後來她也哭了。
在姑姑家吃完午飯，姑姑打電話向老師請假的時候，小小聽見了，她清楚的聽到，車禍，搶救，葬禮。小小想哭，但哭不出來了。小小隻覺得天一下黑了下來，四周很冷恨冷，就連嘴唇咬出來的血，都是冰冰的。
姑姑把她帶上了車，不久車子就啟動了。小小看着遠遠而去的街景，微笑走過的情侶她就想哭，心中只是悲哀，只是無奈.她早上還是爸爸媽媽送到車站坐上公交車的呢！怎麼會，怎麼會......
車子繼續遠去，後視鏡里的世界從高樓變成一望無際的平原和偶爾掠過的廣告牌。小小很用力的捏緊了拳頭，以至於指甲都陷進了肉里，血一滴一滴的從手腕劃下來，落在媽媽買的白色連衣裙上，濺開一朵一朵血紅的花樣來。小小趕緊收起了連衣裙，生怕再弄髒了。
參加葬禮的時候，是在郊區的教堂里。有個黑袍的主教在上面的階梯上端着厚厚的一本書在念着什麼。安靜的氣氛給了小小很多思念的機會。
——微涼的白霧沾濕主教的黑禮服，十字架上有霧，隱沒了意圖，一切都為了通往聖堂的路。
——追不上的思絮，彷彿如電路，細細思考着過往的雲煙。
——屍體上的白布，斷掉了思路。
——黑色的風吹動幕布，陽光無力的穿透密布的霧，灑向那低頭回溯的人們。
回憶開始燃燒，曾經溫暖的畫面，如今殘忍溫柔的出現。這感覺沒人能說，說了不懂，說了白說，不如就這樣讓它沉默。
——小小看着那些似曾相識的親友，她想，還是不哭了。
後來，小小度過了着最難熬的葬禮。她想忘了。
現在小小過上了以往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同學了，有自己的朋友了。小小長的和她媽媽一樣，有大大的眼睛，小而挺的鼻子，還有無數人羨慕的身材。班上的男生都喜歡和她搭訕，都喜歡逗她玩。還有一次，居然因為她被欺負，班上的男生集體出動了，要求那些小子給她道歉。
小小很感動。可糟糕的事來了——有人給她些寫情書。小小不知道怎麼表達當時的感受，她只認為這不好，就一一給那些男生回了信。其實小小很難過，因為從此以後，不僅男生害怕理她，也許是礙於情面，可女生也不理他了，她們都嫉妒她，以至於開始怨恨。
上課的時候小小走了回神，被老師點名了。結果班上有人起鬨，後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小小不知道怎麼下台，瞪大了被淚水模糊了的雙眼，看着大家，看着無論怎樣也無法鎮壓起鬨的老師。到後來小小隻看見一團團變形了的笑臉和無恥的淫笑，無數斥責的眼神圍繞着她不停的旋轉，逐漸拉成一條線。
小小清楚聽見有人罵她無恥，如果記得不錯，因該是她最好的死黨。她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她開始想媽媽了，她沒人傾訴，沒人安慰。
小小閉上了眼睛，一切都黑了下來。
放學時，是小小一個人回去的，沒有人陪她。街道上沒什麼人了，偶爾刮過一道風，捲起一兩片樹葉就走了。"冬天很冷啊。"小小這麼想。
小小沒回家，而是到了溪邊，扔石頭解悶。看着石頭在水上一下一下的飄打着，小小開始想過去的事。“那時候有男生陪我撈魚，女生和我一起走路回家。”
“那時候天和現在一樣，都是飄滿了雲的。”
“那時候我是小小......”
沒人能說，沒人可說，好難承受，榮耀的背後刻着一道孤獨。
小小請了一天假，專門看雲彩。她彷彿看見天上的媽媽說話。她說：你要堅強，不要害怕，不要慌張，讓你從此不必再流浪。媽媽牽着你的手回家，睡在溫暖花開的天堂。
小小點了一點頭，她知道，她還是她，無論磨難再怎麼兇猛，她也始終都是小小。——媽媽的，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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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大廳的長廊，一樣說不出的滄桑，沒有喧囂，只有寧靜圍繞。
——她慢慢睡着，天剛剛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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