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去年剛上初中,面對陌生人的人、事、物,我心中難免有些憂懼。當時與我同一間教室且與我同桌的是一個我素未謀面的男生。他長的有些醜陋:臉如撒麻——生滿了痘痘——圓小的頭顱支撐着松蓬凌亂的頭髮,說也怪了,他才不過十幾歲,頭髮竟然稀疏的有些白。他身上所穿的並不像其他同學一樣新的衣服,而是一件十分樸素的舊衣服。地地道道。
我一直都沒和他說話,直到老師發下一張紙叫我們在紙上寫上各自的名字時,由於我筆掉了,於是在他寫他的名字時才叫他順便在紙上添上我的名字,又直接了當地把名字說給了他聽。他寫我的名字時,我生怕他會寫錯了,便扭過頭去看一下。看他一副粗魯的模樣,寫起字來卻十分認真,一筆一劃,一絲不苟,字體頗有些女人所寫的感覺,整潔而小。從紙上我也得知他的名字,隨後,我們便談開了。我們算是相識了。
在學校讀書,是要在那住宿的。儘管學校離家裡很近,儘管我很想回家,但晚上要上自修且要很晚才下課。那裡都分不清是那裡——一片漆黑,不時還傳來幾聲狗吠,陰風拂臉,甚是悚然。如此是不敢再回家去了,在學校宿舍湊合著睡罷。宿舍之大,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我與他不止是同桌還是鄰床。我雖然有些顧忌他的模樣,但想想“人性本善”還是與他成了朋友。
我們所在的是尖子班,老師管的很嚴,犯很小的錯便要罰,因此我們都很懼憚、很謹慎。一次,我英語還沒背完,可老師又要來檢查了,我有些驚慌失措——因為還未背完的要接受老師所講的很恐怖的處罰,雖然我還不知道罰什麼,只知道是很恐怖的——把英語書遞給同桌,懇請他在上面簽個字,證明我背完了,但他卻無動於衷說:“你根本還未背完,我不想做這種事。”我更急了。到底我還是得領受老師的處罰。回去之後他所問我的,我便不屑於理他,晚上就寢時,聞着他那股臭腳氣,聽着他的鼻鼾聲,便感到噁心。可如今想想,他也是為我好,況且老師的處罰也並無想象中的可怕。對同桌那時的態度也有些許後悔了,反倒自己有些許羞愧。
臨近期末時,大家都十分緊張努力地埋頭苦讀複習,而同桌卻手中捧着一本有關於如何學裁縫的書。我有些詫異的問他:“你怎麼看這些書?”“我要學裁縫唄。”他回答了我。隨後,我更有些弄不清,又追問:“難道你不讀書了嗎?”他毫無表情,頭髮白得很顯眼,說:“是的,下個學期不讀了。”之後我一直給他說讀書的理由,但他硬是不聽。面對他的固執,我終於不說了,由他去罷。
回顧起來,他似乎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那麼樸素,從未穿過新的衣服,還時常吃的很少,我終於知道他不讀書去打工的原因了,心中的激動也漸漸的平靜下來了。
果真他是不讀了,大概是去學了裁縫,打了工。在街上見到他,我與他打招呼,他不敢正視我,急匆匆地走了。在那急匆匆的背後,他仍然是地道的、樸素的、比任何人都普通的“窮人”。
茶山中學初二:郭永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