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漁夫坐在床邊,輕撩起一個孩子額前的碎發,疲憊的面容泛起一絲笑意,嘴角上揚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漁夫輕欠起身,壓抑住粗重的呼吸,躡手躡腳地掀起窗帘,癱坐在火路旁,發出一聲這樣如霧的嘆息,似在感知天的真理。
桑娜看着漁夫臉上流露出來的倦容,一時竟泛起連綿的苦澀,瞬間跌入了記憶的沼澤。“桑娜……”漁夫察覺到妻子的一樣,從乾裂的嘴唇中擠出兩個生硬的字眼。“嗯?”桑娜一個激靈抬起頭來,空洞而無神的瞳孔又恢復了一絲清明,目光重新有了焦點,可看着丈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心中又是一陣絞痛。“想什麼呢?”漁夫愛憐地撫上她的側臉,卻感到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滴落在他粗糙的手背上。“我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自從那天把西蒙的兩個孩子抱回來后,丈夫的擔子明顯又重了幾分,似乎只給他帶來了負擔,卻不曾幫他分擔。出海打漁,完全是拿自己的生命在賭啊!後悔嗎?不止一次地這樣自問過;我後悔了!也不止一次在心裡吶喊過,可似乎並無悔意……
漁夫臉色一沉,“不!”毫無玩笑意味的字眼,莊重的如同宣誓。“我只是想……”漁夫壓低聲線,湊到桑娜耳邊呢喃低語……
早上,初陽的晨曦透過層層疊疊的雲細碎的灑在人群之中,給桑娜那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瞳孔帶來微弱的刺痛感。等到太陽轉移到西方,桑娜和漁夫兩道疲憊的身影才出現在人群中,拖着已有些僵硬的四肢,一臉陰霾。向親朋好友借了些錢,本想找份安穩的工作,讓這個家多一份保障,卻接到了一個又一個的打擊。
胸前,燒餅傳來的餘熱並不能給桑娜送去心靈的慰藉,也滿足不了她和丈夫空虛的胃。他們肩靠着肩,像兩個迷路的人,尋求彼此的溫暖。
“唔……”一陣不明意味的呻吟聲傳來,桑娜下意識的環顧四周,目光鎖定在前邊不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太。“好心人吶……可憐可憐我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她突然像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撲過來拽住桑娜的褲腳,乞求道。
桑娜的心倏然一動,條件反射般的伸手探向衣兜,空蕩蕩的觸感是她平添了一份不安和無助。走吧!桑娜在心裡這樣大聲地強迫自己,但那老人不停顫抖地頻率卻順着腿部帶動了她的心,心在戰慄,四肢也似被麻痹,她咬咬牙,向後退了一大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像是費了很大的勁一般,轉身欲走。
“等一下吧。”一隻強有力的手迫使她止住了步伐,簡單的字眼帶着徵求意見的意味,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桑娜神情複雜地回過頭來,只見丈夫正把他們唯一一個燒餅遞向了老太太,雙膝跪地的老人遲疑地看着她,丈夫的雙手也定格在了半空,似乎只有她做出一個決定才能使這世界重新運轉起來。“她比我們更需要食物。”丈夫的聲音適時傳來,使她剛才本以為堅定的決定立刻土崩瓦解。她點了點頭。
其實,她只是希望有一個肯定她的聲音能站出來幫她打消猶豫而已,似乎只有這樣,她才可以坦然地站起來。“我只是想……在自己有限的能力內,幫助別人……”那晚的話讓她重拾勇氣,自始至終,她的潛意識就是這樣,雖然還存在一點點不確定,但桑娜明白她更偏向於那一邊。
於是,堅定好信念,做好決定。
“嗯。”她點了點頭,是一種釋然。
感受着傳遞過來的溫度,老人望向遠處的一個男子,兩人碰撞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預謀的味道:“老爺要找的善良管家,已經找到了呢……”六年級:李曉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