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兒坐在鐵路橋上,看着城市裡穿梭的車流,身後有火車呼嘯而過,車廂里泛白的燈光從窗里瀉了下來,在草兒的身後抹下了一瞬間的白。 草兒吸完第一支煙,把手朝天空用力的一揮,紅色的煙頭在夜空下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像流星。
草兒突然就想,是不是也可以許個願?是與否還來不及決定,閃爍的紅光已經捲入橋下嘩嘩的流水,於是,一切在來不及開始中結束,消失不見。
“只有星星才是真正寂寞的,最近的兩顆也至少隔着好幾百萬光年,它們永遠不可能肩並着肩。所以草兒,你不會一輩子孤單。”
草兒記得,那天,夜空也是這樣深邃,也一樣有着密密的星。恆就坐在草兒身旁,肩並着肩。身後有火車呼嘯而過,草兒聽不見車輪摩擦鐵軌的轟隆聲,草兒只聽見恆說: “草兒,你不會一輩子孤單。”
草兒是知道一輩子很長的,可是草兒不知道有恆陪伴的日子會是這樣短暫。
二
2005年10月1日 七天的長假讓文的咖啡館變得吵雜而擁擠。
草兒坐在角落的鋼琴旁,早已學會了習慣,習慣了所不會習慣的,也習慣了所不能習慣的。 淡淡的燈光下,草兒坐成一道寂寞的風景,指間劃過的是一曲《一輩子的孤單》,她像劉若英一樣輕輕的唱:
我想我會一直孤單
一輩子都那麼孤單
我想我會一直孤單
這樣孤單一輩子......
草兒輕輕的唱着,目光游移。一張張晃動着的熟悉或陌生的臉孔,在國慶的夜裡三三兩兩的聚在了一起,少了孤單的身影。 文在吧台後忙碌着,白色的棉布襯衫前系著件暗綠的圍裙。歲月在他35歲的臉上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沉澱了一份獨有的成熟。草兒喜歡看文系著圍裙的樣子,草兒奇怪文一米八的個子怎麼也可以將圍裙穿的這樣好看。 文不愛說自己的過去,草兒只知道文兩年前從加拿大回國,開了這家咖啡館。回國前,文和朋友在溫哥華開着一家畫廊。文的油畫畫的很好,現在咖啡館里掛着的都是他的作品,標着高價,喜歡的人很多,可是從沒賣出過。
草兒曾問過文:為什麼不打個折?打的話一定賣的很好。
文就笑了,我不想賣的。
那為什麼要標着價?文總是讓她奇怪。
文笑着刮下草兒的鼻子,等哪天我要是畫出一幅無價的就不標了。
文是可以自負的,草兒想。
文的才氣和俊朗的外表總是吸引着很多女人,咖啡館里常來一些美麗的單身女子,草兒看着文對她們如出一轍的紳士般的溫柔,草兒知道,其實文是遙遙不可及的。
草兒唱完了歌,蓋上琴蓋,起身向吧台走去 。 然後,草兒就看見了恆。 恆坐在吧台的角落,緊鄰着草兒的位子,黑色的T恤后高大的背影在人群里陌生但卻醒目。
文把一勺磨好的咖啡放進了咖啡壺,於是渾濁的空氣里開始飄起了濃濃的咖啡香。
草兒,猜猜!文說。
草兒閉上眼睛,誇張地皺起眉頭深深的吸一口氣,南山!
文端出一杯早已調好的卡布基諾,笑着颳了下草兒的鼻子,那是草兒猜中后的獎品。
草兒,你的鼻子該用來輯毒。
不可以,除非咖啡也變成一種毒品。草兒喝着卡布基諾,笑的一臉得意。
草兒喜歡卡布基諾,一點點烈,一點點苦,拌着奶油有種溫醇而渾厚的香,讓草兒覺得塌實而安心。
文,你調的卡布基諾是世界上最好喝的!
我穿圍裙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文笑。
是!草兒也笑,這是文在草兒心裡的兩個世界之最。
恆坐在草兒身旁,看着草兒笑着露出整齊的牙齒。草兒坐在恆的身旁,看見了恆手中的卡布基諾。
為世界上最好喝的卡布基諾乾杯!恆笑着舉起杯子。草兒抬頭,看見了一張陽光般燦爛的笑臉。
乾杯!恆的笑親切溫暖得不容拒絕。
你叫草兒?我是恆,第一次來,以後會有第N次。
草兒笑笑,因為咖啡?
是,還有你的歌,一輩子的孤單。
呵呵,你是今晚這裡唯一孤單的人。
不,不止我。 恆抬頭看着草兒,炯炯的目光一直穿到了草兒的心底。
草兒忽然就覺的有些冷,像是褪去一層厚厚的皮。
一個人來到這個城市,一個人住,一個人走,一個人的一切讓草兒早已經習慣,習慣到已經忘了怎麼去感覺孤單。草兒不明白為什麼恆可以這麼輕易的讓這樣的習慣在瞬間就土崩瓦解了。
草兒沉默着燃起一支煙,寂寞的紅光里,草兒莫名就生出一絲自憐。
文專心的磨着咖啡,彷彿在自家的廚房,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除了草兒。 在文的眼裡,紅光背後草兒那張清秀的臉從來就寫着孤單,清晰得讓文的心總是隱隱的疼。
草兒是不知道的,在草兒心裡,文遙遙而不可及。
三
長假漸漸的接近尾聲,咖啡館里的人群也漸漸的散去,少了嘈雜多了些清靜。
每天,當草兒唱着歌時抬頭總能看見吧台前的恆,微笑着,一臉陽光。
恆的笑那樣的真實,那樣的近。草兒想。
吧台後的文總在忙碌着,那張俊朗成熟的臉后依然是一份草兒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詮釋的表情。
恆開始陪着草兒走回家的路,陪着草兒爬上高高的鐵路橋,看車流,數星星。 恆的陪伴讓草兒覺得回家的路越來越短。
10月7日晚12:00,深邃的夜空有密密的星,恆和草兒坐在鐵路橋上,肩並着肩。
恆說他來至五千公里以外的城市,只是因為旅遊路過這裡。
恆說草兒,明天一早我就得搭班機回去。
那時,草兒剛好抬頭,看見一顆流星劃過天際。草兒的心突然就緊了一下。
美麗的背後為什麼總是註定逝去?草兒想着,什麼也沒說,開始數天上的星星。 滿天的星星,或近或遠,或暗或明,在草兒眼裡朦朧成一串晶瑩的淚滴。
恆坐在草兒身旁,看見了草兒臉上的那串晶瑩。
“只有星星才是真正寂寞的,最近的兩顆也至少隔着好幾百萬光年,它們永遠不可能肩並着肩。所以草兒,你不會一輩子孤單。”
恆說著,身後有火車呼嘯而過,草兒聽不見車輪摩擦鐵軌的轟隆聲,草兒只聽見恆說:“草兒,你不會一輩子孤單。”
是開始或是結束?草兒不想,因為一切早已混淆不清。草兒只知道她的等待將隨之而起。
四
吧台後的文一如既往的忙碌着。咖啡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沒有了恆高大的身影。
草兒在恆的電話和短信里體驗着愛,體驗着思念,體驗着等待,無論等待讓日子變得多麼漫長,時間還是一天天的過去了。
2006年1月14日,草兒收到了恆的短信: 草兒,等我,我依然愛你。
在臨近2月的時候,14變得特別的曖昧。草兒心裡暖暖的想,下個月的今天,草兒不會再孤單了。 那時的草兒不曾去想:這樣一份沒有期限的等待,最終將被失望取代。
恆終於沒有了任何消息。 草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一定有什麼發生了。電話那頭沒有了恆的聲音,只是重複着一個溫柔的女聲: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
草兒的心也一點一點的空了。
草兒不去想為什麼,草兒只是想恆怎麼可以突然就不見了......
草兒在角落的鋼琴旁輕輕的唱着,依然是那首《一輩子的孤單》:
我想我會一直孤單
一輩子都那麼孤單
我想我會一直孤單
這樣孤單一輩子......
文在吧台後靜靜的看着,草兒在等待中的哀喜,讓文的心裡總是一陣陣的疼。
咖啡館總是個有故事的地方,暗淡的燈,曖昧的音樂,流行着寂寞和空虛,上演着脆弱的愛情。邂逅,戀愛,分手,不同的演員,相同的劇情,一遍一遍,周而復始,不斷輪迴。 文站在劇情之外默默地看着,對一種叫做幸福的結局陌生但卻執着。 草兒,愛要是來了,好好把握。只是草兒,你準備好了嗎?
草兒唱完了歌,蓋上琴蓋,起身向吧台走去。 文端出一杯卡布基諾放在草兒面前。
不一樣哦,文。我還沒猜呢。
草兒今晚也不一樣。
草兒忽然又感覺有些冷。草兒奇怪那麼遙遙不可及的文怎麼就洞悉了她的心事?
文,你會愛上一個人嗎?
會。
什麼時候?
曾經。
那以後呢?
不知道。草兒,我們知道的只能是過去和現在。
你的曾經一定有過傷害。
愛總會有傷害的。
所以你不相信愛了?
不,草兒,恆抬起頭看着草兒,我比誰都相信,我相信愛沒有謊言,當他說愛時那一定是真的,就象他說不愛了那也是真的。草兒記住,只有準備好受傷,才能去愛。
只有準備好受傷,才能去愛。
草兒燃起一支煙,腦海里忽然浮出恆陽光般的笑臉,有淚就從草兒的眼裡滾了下來。
當一種習慣代替了另一種習慣,新的習慣已開始隱匿。你可以毫無準備,但註定別無選擇。
五
草兒弓着身子,抱着屈着的腿,綣縮得象個母體里的嬰兒。
2月的夜晚充斥着“嗖嗖”的寒風,它肆意的穿過草兒單薄的衣裳,穿過草兒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一直穿向草兒心底的那道傷痕,於是隱隱的痛變成了刻骨的寒。
繞回了原地,草兒依然孤單着,一切似乎沒變,而一切分明都變了。
草兒燃起最後一支煙,黑暗裡,草兒看見了文的臉,文說:草兒記住,只有準備好受傷才能去愛。 草兒忽然明白了文那張俊朗成熟的臉后的表情,那分明也寫着孤單,和草兒一樣的孤單。
那樣的表情漸漸的清晰,草兒忽然覺得文似乎並不遙遠。
草兒緊了緊衣襟,把煙頭朝天空用力的一揮,在心裡暗下了決定:有關恆的一切從此也灰飛煙滅了......
草兒起身,開了手機撥下了文的號碼。
草兒,你在哪裡??電話那頭傳來文焦急的聲音。
象是一隻受傷的小貓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草兒的心忽然一暖,有淚 就從眼裡滾了下來......
草兒?草兒??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我,我在去店鋪的路上,文,你等我。
恩,我等你......
文站在店門口的路燈下,越來越近。一片落葉劃過文寬厚的肩,草兒覺得這一幕象是發生在電影里。 〈完〉
草兒的流水愛情 標籤:淌過我心的流水作文 草兒作文 女兒的心作文 給女兒的一封信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