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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長亭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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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竹不再炸響,禮花不再閃光,只有門上鮮艷的的對聯和福字,表示着最大的節日——年 去不遠。

  工作的上班了,經商的開業了,學生也要開學了。年,就像一個古道上的十里長亭,途中跋涉的行人走累了,在長亭短暫休息一會,然後接着下一段的旅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這一個長亭漸行漸遠,下一個長亭漸行漸近,每段長亭間的路程相等,都有着365個刻度,路旁也都有着連天的碧草,但景色畢竟不同,或多或少都會給行人心底留下一點記憶。

  我出生在那個臨近大躍進的年代,幼年的春節是怎樣度過的已經沒有記憶了。聽父母講,那時一般是不過年的。成年不見糧食,用能下肚的東西打法肚子不被餓死就夠了。關里老家冬天的房子特別寒冷,每當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就身穿連腳蹬——一種棉衣和棉襪連體的衣服,帶上媽媽手工縫製布帽子,坐在屋前有氣無力地曬太陽。缺乏營養的蒼白臉上雙目微閉,只有大人喊叫一聲自己的名字才睜開眼睛看一下,證明這還是一個活物。59年春節,父親闖關東前夕,媽媽把煮熟的紅薯摻上乾菜拍成小餅,就算是過年的佳肴了。那個長亭多少有了一點春節的味道。真不知道父母是怎樣領着我們走過那幾個艱難的“十里長路”的。

  我印象中最早的春節是在龍江林區大山中的只有三戶人家的採伐點度過的。門上貼有父親手寫的對聯和福字,我和兩個姐姐坐在炕頭上看着媽媽在連着火炕的灶台煮餃子,鍋上蒸汽瀰漫,鍋中水餃翻滾,空氣中彌散着餃子的誘人香氣。爸爸在屋裡的牆角處燃放了一掛鞭炮,好響呀。

  十來歲時,我家已經搬到了林場厂部。家裡兄弟姊妹多,父親工資少,每月還要郵一部分給老家的奶奶生活用。我們就把別人扔掉的實在不能穿的膠鞋撿回來,撕掉鞋幫和襯墊海面,把橡膠鞋底洗乾淨捆成捆,拿到離家二里路的農村合作社賣掉。每當把賣得的幾毛錢交給媽媽,內心就會有一種成就感,比現在掙了五千元錢還高興。

  快過年時,合作社從縣城進貨回來,我們揣着大人給的幾毛錢早早的趕到合作社前等候開板,商店的門窗外的護板打開了也就是開始營業了。蜂擁的人群驚濤拍岸般湧向木櫃檯,人潮一浪蓋過一浪向前擁,人們高舉着手裡的錢喊叫着,爭搶着買年貨。小孩子都被擠到了旁邊,等到午後大人們都買過了才能輪到我們,望着空空的貨架真不知怎麼花掉那幾毛零錢為好。

  二十歲時,九年制高中畢業回到家,也算是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了。過年穿上托上海知青買來的嶄新上海服裝——肥大的黃滌卡毛澤東服上衣和煙色挽褲腳化纖長褲,平日土頭土腦的山裡小伙陡然增添了許多俊雅。坐在禮堂看節目表演時,前排姑娘的長辮稍會突然飛來打在臉上,接着是姑娘回過頭嫣然一笑。這個長亭好浪漫。

  三十歲時我已經在工廠上班了,玉米高粱在餐桌上逐漸退位,大米白面成了主糧。晚上攻讀大專課程,幼小的兒子滿炕爬,叫嚷着“我也寫論文”。

  年三十晚上,妻子在醫院值班,我用棉被包著兒子站在院子里遠觀夜空的禮花,孩子看到那不斷升起的魔術彈,高興的直叫:"撲騰一個紅的,撲騰一個綠的”,這個長亭好溫馨呀。

  四十幾歲時的大年夜,鞭炮依然很響,桌子上也依然有酒有肉,只是吃不香。下崗的陰雲籠罩心間揮之不去,文憑、職稱以及過去的全部努力全都失去了功用。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這個長亭真令人壓抑。

  五十歲的春節又是別樣滋味,在私營企業打工的我,雖勞累卻並不乏味,工資不多也夠吃喝,孩子大學畢業能自食其力,三口之家人人掙錢,雖不富裕也算小康。父母慈祥、妻賢子孝,我還何求 這個長亭讓人休息的很輕鬆。

  年後有年,路前有路,365刻度處,長亭翼然。晚風撫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願以後的路寬闊、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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