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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碎片之西遞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雨敲打在屋瓦上,從檐口拉起了一道雨霧構成的帘子,簾外是大片大片的水稻田,行行列列,伴着幾處村落白牆燈火,默默消失在遠處陰雲霧色里。簾內的桌子上擺着幾本怎麼看都不協調的書,一本建築專業的《場地設計》,一本是在舊書攤買的《雜文集》,另外倆本是從家帶來的古老中國《詩詞集》和來自西洋的《思維風暴題集》,算是過去的糾結迷茫遇到了現在的糾結迷茫,還好,相似的感覺大家都不曾陌生。

  現在住在學校旁的小屋,屋前街巷沿小河而建,屋後窗下小溪叮咚,算是在漢中入了江南水鄉風俗吧。

  去年暑假,我們大二水彩實習,去了世界文化遺產——西遞、宏村,倆個位於安徽黟縣的古老安徽民居群。

  當車行駛在皖南山區的時候,散落在山地里的民居就像從遙遠的世界走來一樣,是那麼的遙遠,那麼的不可觸摸,卻是那麼自然的存在於山腰流水邊。不禁好奇,我又翻起那本《安徽民居》,白牆黛瓦、馬頭牆、石板小巷、小溪荷池、牌坊門樓、古樹石橋、天井小院,怎麼看都不知道為什麼能評上屈指可數的世界文化遺產稱號。

  進入黃山地界,下起了淅淅瀝瀝小雨,車裡的空氣也變的濕潤了,山林的味道也越發的清新涼爽。車沿着山路上不斷的轉彎,而山林的模樣也隨之變化,時而狹窄山谷一線天,時而懸于山崖之側,時而沿河水白浪而上,時而陷入了一個山窪的懷抱,時而眼前跳出來一個碧綠色的湖面。神奇的山林幻燈片不停的跳換着,在轉個彎之後,車突然停在了路邊冒出來的小停場上,到了。

  眼前的西遞,安然的躺在一個山窪里,四周都是茂盛的山林,錯落有致的一大片黛青色屋頂被雨霧輕輕的籠着,就像一個江南少女身着紗裙,是竹葉青的淡雅優美。伸向天空的一組組極具建築韻律和特點的馬頭牆,不知該怎麼去形容,一入眼就被深深的吸引,就像少年特有的倔強。倔強的望着天空,無論是晴空萬里還細雨綿綿,無論是酷日當頭還是獨立於寒風,總是升騰着生機。或許這樣的建築造型靈感來源於裊裊升起的炊煙,象徵著生機勃勃。幾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點綴着古村落,並應合著村頭那個古牌坊營造出古香古色的場景感。一條小河從古村中穿過,把家家戶戶聯繫在了一起,最終在古牌坊旁匯聚成一個荷花盛開的水池。這就是藏在皖南山區里的世外桃源。

  這樣的西遞,宛如竹林烷沙少女,真心一句江南盛產美女。

  吃過了飯,拿了門票,老師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我們就從這個位於山谷竹林邊的旅店出發了。一出門,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放晴了,大把的陽光就灑了下來,抬頭望天,清澈明朗的藍色天空,明媚的陽光穿過輕輕飄在低空的雲朵,照射在被雨水洗過的山林、稻田、荷塘和退去輕紗朦朧的西遞。

  村前有一個若大的停車場,若把這個停車場再能放遠一點,把現在的這片水泥地變成阡陌交織的稻田,一條彎曲小路帶過,那這個古村落就更加完整了。

  入口是一個新古典式的棗紅色穿斗門廊,旁邊就是在水紋里搖曳的荷花,開得正是燦爛.黛青色的屋瓦顯露着深沉,新綠色的荷葉散發著淡雅,時間的厚重和生命的優雅就這樣存在了很多年。

  過了入口,在眼前就跳出那個很有氣場的古牌坊。在陽光和雨水的洗禮下,大自然黑色的石頭被刻上了如老人般滿是故事的皺紋,滿滿的雕刻依舊很是生動和虔誠。在那方寸之間古人刻上了無數對生活的祝福和期許,在這群山夾縫之間依然不變的是那份安然淡泊。

  村子真正的入口,是牌坊之後一個小小的拱門,一進去是一個斜三角形街巷空間,迎面是一個飛檐門樓,右手邊灰白矮牆開了幾個窗口擺着幾本畫冊古石,腳下的石板路消失在不遠處的拐角。四處張望的人群被吸引了進去。

  七月天的皖南山區很是悶熱,可在建築密度極高的古村落依舊能感覺到清風徐來。這就不得不提風水了,用肉眼就可以看出來,在西遞四周的群山間有風口的存在,而這些風口正是位於夏季風向的方位上,這就等於給村子裝上了一個大型的全自動風扇,而且是綠色無污染的。還有一條從山間流下的涼爽小河貫穿村子,滋潤着村民同樣也滋潤着小河旁的條形石塊,於是西遞街邊的石頭是冰涼的。想不到古人在運用風水理論時會在現代社會映射出綠色建築的概念,這樣的整體式建築的理念,是在歷史長河中沉澱出來的,可惜現在的中國很是浮躁,靜不下心來,去聽聽,去看看。所以我建議那些高官都整箱喝太太靜心口服液好好養護全是油污的心臟。

  西遞的牆體是石砌的,表面抹上了白色的摸灰,因為雨水的沖刷和溫差的作用,牆面變得斑駁,條狀的石塊就露了出來。這是當地特有的一種下雨就會變黑的黟石,這個地方因生產這種石頭,因此就被稱為黟縣。民居都是就地取材、因地制宜,因此有些當地的小孩就很自豪的對我說他家的牆就是石頭的,很堅固,為了哄他開心,我就從村外亭子把他背回了家,一路上他很興奮。哈哈,他家可真不近,走了十多分鐘才到,一個小小的門,門額上雕刻精美的石雕,門腳旁也有很漂亮的磚雕。他的爸爸正在做木工,看見我們就一聲把他兒子呵叱了下,然後笑了笑繼續幹活。前幾天我們參觀都是高官富人的堂屋大院,這次是一般的民居,這些建築的框架都是穿斗式,只是規模不一樣。木材淡淡清香的味道早已經消失了,可人是聰明的,地位高的會雕木焚香,配以字畫古器,室內整個就是一個很有品味的會館。一般的百姓,沒有經濟實力去搞那些高雅的東西,不過這並沒有影響生活的多姿多彩,幾盆花草、幾處青藤便使整個屋子綠意怏然、生機勃勃。建築就這樣以裝飾的形式和文化產生一種關聯,或者說建築以文化的形式表達出了情感。

  在一處拐角,牆體被切了一角,以便於行走,上面門額寫着一句,作退一步想。在就實實在在的感情,對鄉情最好的表示。

  時間給了西遞如大海般的深度和寬度。在白牆上留下一層層灰色牆衣,在黛瓦上匯聚起一堆堆的苔蘚,一個個充滿故事的老宅深屋,一段段刻滿痕迹的水街石板。而這些都是表面,讓我神往的是,在日月巨變的當下,建築的生命歷程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泥人,草草的誕生,又在短短三二十年或十幾年後草草的死去,死去就變成了大堆大堆的建築垃圾,似乎人在鋼筋混凝土冰冷的城市裡也會變的冰冷。我們的建築需要感情,需要纏綿溫情,需要尊重謙虛,需要坦誠明朗,需要寧靜安詳。我在西遞找到這樣的感覺。曾經我很嚮往遠方,嚮往遠方的不一樣,可惜在城市這個地方我幾乎看不到我想要的不一樣,似乎中國的城市只能根據經濟發展狀況分為一線城市、二線城市、三線城市、四線城市。這就是我們生活的大環境。

  家有一老是寶,指的就是經歷時間的沉澱下來的是很珍貴。一張老照片,可以回憶起以前的情景深深。一首老歌,可以把心放飛到遙遠的過去。古建築的感情流露就像爺爺的感覺,觸摸着歷經滄桑的皮膚,聽着雨敲屋瓦的悠長,水池裡的安詳善良。

  我似乎找到古老民居建築在現代社會存在的意義。

  在上海世博物的中國館有被現在技術演繹的動態《清明上河圖》,讓世人驚嘆不已。而更加驚嘆的是西遞古民居建築群和群山流水一起表現出來的對建築,對城市發展,對人類社會發展的思考。

  夜,月光傾瀉在整個山窪里,路面上的竹影在風中跳着輕柔飄渺的舞蹈,而遠處山林里的蟲鳥如同山脈一樣連綿不絕的叫着,遠遠望去的西遞村安詳的睡在大山的臂彎里,數百年來此景不變。

  白天,村頭的那片荷花池旁總是照相的一堆人,現在變成了青蛙談戀愛的地方。彼此起伏的蛙聲成了夜晚就最多最響亮的聲音。

  我又撫摸了那個村口滿是象徵的牌坊,白天太喧鬧,他也貌似帶上了面具,摸不到他的心跳,只有深夜裡千古不變的月光才能喚起他久遠的回憶。那冰冷的石頭訴說著凄苦。那個牌坊原是兄弟七個,只有他幸運地走過了風雨酷日寒雪、挺過了大大小小的戰亂、熬過了十年文革的動蕩混亂,他說,他現在很怕,很怕外面的潮流把自己腐化在日復一日的閃光燈里。他要想陪着月光一起安然的存在。

  只有月光下的西遞才能看見數百年前的模樣,走在狹窄幽暗的巷子里,心情隨着巷子的曲折變化而變化,感受着古人的空間尺度和寧靜。

  第二天早早的起來,天氣很晴朗,馬路被昨夜的雨洗的很乾凈,路旁草上露珠里的陽光很是純凈,我可不想錯過日出時的西遞。

  走的時候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西遞被籠在一層薄薄的雨霧裡,是否當年商隊離開就是這模樣。皖南山區多商旅,勝極一時徽商遍及神州大地甚至到了海外,便有了一句無徽不成鎮的說法。而那些商旅離家經商短則數月半年,長則數年不歸乃至於客死他鄉。可憐那些婦人,在無數的歲月里,一縷縷的思念都染在了黛青色的屋瓦上,逢着雨天都是變成了淡淡青墨色雲煙籠在小小的山窪間,滿是凄美憂愁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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