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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才知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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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經人介紹我與我的前妻確立了朋友關係,她就是蔡玉潔。她寫得一手好字,打得一手好球,學習也堪稱一流,是他們那屆高中學生中有名的才女。以她為領舞的鎮郊公社文藝宣傳隊,曾在全縣文藝匯演中獲獎。她那彎腰,劈腿,翻翻等英姿颯爽的動作,一時不知傾倒了多少人。

  她的父親是位老中醫,自己開了一家診所,最拿手的是中醫外科。他老人家給我治過傷;在我十一二歲時,因玩耍不慎把左手小指頭軋壞了,由於不敢告訴父母,就找二叔把我領到了他的診所,可能是疏於詳診的包紮吧,傷好后的這個手指就伸不直了。是上天安排把他的獨生女兒嫁給我,做為他行醫疏忽的補償嗎?我常常想。

  後來,蔡玉潔讀高中時其父罹病溘然辭世,其與寡母的生活陷入窘困,幸好她不久就有了工作,方解燃眉之急。她的第一個工作單位是鎮郊公社中學,之後由於擅長文藝被縣裡調進文化館工作。

  在我不甘寂寞卻只能寂寞的無奈中,是她給了我莫大的慰藉和歡娛。兩情相悅之下,由情而愛着使我每日必去她家。其母甚為慈祥,每見我去便不聲不響的做飯燒菜。那個時候,在我們東北的縣城裡,家家還都住草泥拉合房,所以,一上秋就必須扒炕抹牆。以往,這是她們娘倆最犯愁的一件事。這不正是我這個准姑爺表現的好時機嗎!那年秋天剛到,早早的,我就請我的朋友解士忠幫我到她家扒炕抹牆。正與娘忙活着飯菜的她,見鍘草挺好玩就非要試試。鍘草這個活是兩個人配合才能完成的,也就是說,那個站着按鍘刀的人要瞅准下面入草的,否則,入草者的手可就危險了!結果,她也沒瞅我的手從鍘刀下撤出來沒有,就要往下按。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解士忠一個箭步過來托住了她的手,這才反映過來的她大窘,我則開玩笑說;“你要把我變成一人一手啊!”玩笑是有時代性的,這句玩笑在今天已經無笑可言,因為家家都是獨生子,都是一人一手。那時則不同,家家都是一大堆孩子,姑娘找婆家都講究找一人一手的。像我這樣兄弟六個且為長子的,找對象難啊!

  蔡玉潔是有名的才女且是幹部身份,品貌雙全的她為什麼肯與我一介工人相處呢?我想除了上天的安派外或許是看中了我這個人,亦或是以往我那段叱吒風雲的往事使然?當然,那個時代青年人談婚論嫁的風氣是只重人品而不大看重金錢與社會地位的。一九七0年時,婚事擺上了我們倆的日程。那時候結婚也和現在差不多,房子是件大事。與今天的區別就在於;能有一間公房就心滿意足了,那怕是草泥的。就在房子問題難得我滿地打轉時,蔡玉潔卻挺身而出,善交往的她拉着我求之於房產處的孫成章主任。此後,我們就成了孫主任家的常客,此後,我們就有了一間公房。光有房子還不行,還得有傢具和被褥。所謂傢具不過一對木頭小櫃一個地桌兩把椅子而已,那是我那業已做古的朋友解士忠和我用自行車從二十裡外的四馬村馱回的,而做小櫃的黃菠蘿木材是我上山拉燒材時一次一段夾帶回來的。在今天看是多麼的不可想象!

  至於被褥,我可得為讀者們好好侃一侃。那時什麼東西都缺,而被面就更缺。一天,聽說百貨公司到貨了,我以及很多人便有如一群下海搶劫的海盜般躍躍欲試。店門一開,眾人就像跑百米一樣衝到棉布櫃檯前,那景象難描難畫。但見人若牆堵,汗氣如雲,嘈雜的呼喊和着陣陣怪叫,人們把發票的圍得鐵桶一般。大家都胳膊恨短,手恨慢,聲音恨小,爭相索票,因為有了票才能買到貨啊!我有幸買到了!可褥子面買得很不如心,是黃色的趟子絨。雖然我不是唯心主義者,但還總是把我們後來的婚變同那黃色相聯繫。婚房是要有窗帘的。我們的窗帘是用什麼東西做的呢?紗布!是蔡玉潔自己動手一根根把線分格抽出圖案而成的。每每想起來,我就歉意塞胸,恨不能報。

  婚期定在一九七0年十月三日的下午三點鐘。在今天看來,這是一個多麼不吉利的日期和時辰哪!三字不是與散字諧音嗎?可那時的我卻以徹底的唯物主義者自居而全然不去理會。婚禮是在縣文化館閱覽室舉行的,接親那有今天那麼氣派的轎車,是自行車!也沒有什麼司儀來主持,但婚禮辦得很隆重,我當年那些風雲際會的朋友們都到場了,聞訊趕來的縣革委主要領導還講話祝賀。那真是個革命化的婚禮,只有糖果沒有宴席。其實,這就是那時的社會風氣,並不是我多麼革命!寫到此,我滿懷惆悵,不由想起了陸遊那首著名的《釵頭風》來;“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可腳上的泡是我自己走的,怨不得別人,是我的自我意識太強,太自以為是,太不能包容了,咎由自取!

  我們分手業已三十多年了。世事滄桑,好景難再,隨着歲月的遠去,她有什麼不對我均已忘卻,留在我心中的唯有自責!一九七一年七月,那是一個悶熱而又潮濕的盛夏。父母家正在蓋房。在我們兄弟姊妹六個中,我是長兄,我的身下是三個妹妹,接下來的兩個弟弟還在童稚階段。所以,我不當主力誰當!草是我去年割的,木料是我與兩個妹夫上山拉的,木匠活是春天學會的。整個施工中,木匠活除了在砍房架子和樹房架子時請了一個木匠師傅幫忙外,其餘諸如打門窗套,站門套窗套,立土柱子等等都是我自己完成的。

  泥水活就不是我一人能力所及的。什麼打泥漿,擰拉合辯,卧拉合,苫房等活計都是我與二舅以及兩個妹夫共同完成的。二舅是技術總監,他老人家還真是了得,六十歲了,還可以在距地面三四米高的房架子上如飛行走。

  一連數日,下了夜班就去父母家幹活,忙得汗水連着泥水,以至於左手腕上起了個很大的筋包也顧不得去醫院。但有一件事,使我立馬中止了勞動。這就是前妻蔡玉潔住院了!

  原來,她生我的大女兒時得了產褥熱,也有叫產後風的。孩子於一九七一年八月四日早四點二十五分出生。那個時代婦女生孩子並不像今天這樣驚天動地,搞得整個家庭甚至整個家族都動員起來,又是住院又是剖腹又是吊甁。那時是在家生孩子的。還記得因蓋房而累得叫不醒的我,是被前妻咬醒了去請接生婆的。請試想一下;在盛夏酷暑里,關着窗戶,關着門,那一個熱字該是怎樣了得,況且還要捂着綿被呢!加之家裡那有那麼好的消毒條件,細菌能不猖獗?

  所以,孩子出生不久,前妻就病了,癥狀是發燒。我是一個深受傳統禮教思想影響的人,雖然滿心想留在家裡陪護她,可一想到自己是長子,盡孝的責任心就戰勝了呵護妻子的愛心,孩子出生的第二天我便又去蓋房。很快,前妻的病就大發了——發起高燒來,我這才急忙把前妻送去住院。前妻是一個性格爽朗,善解人意的人,她不但沒有怪罪我的失陪,相反,對我的日夜照料還心存感激,這感激的突出表現就是飛速的痊癒!

  寫到此處,我不禁浮想聯翩;我當年若不是那麼自以為是一意孤行多好!那我就就和大多數人一樣,也有一個家了!但性格決定命運,無家的悲劇是我自己釀造的。此篇就以陸遊的一首“沈園”結尾;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