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待旦一語首次出現在劉琨的《給親故書》中,劉琨說:吾枕戈待旦,志梟逆虜,常恐祖生吾着鞭耳。
書信寫給誰的,已無法考證,但是他表達的含意卻是那樣的真實。戈是指古代的一種兵器;旦是說早晨。意思是立志殺敵,枕着武器睡覺等天亮,時刻準備作戰。
公元306年,長達十幾年的八王之亂終於結束,而此時,劉琨已經整整三十六歲。他對這場骨肉相殘的爭鬥,早已厭倦,盼望建功立業的情懷,始終激勵着他衝出被諸王利用的怪圈。次年,這個機會終於來臨。由於司馬氏各王自亂,匈奴人劉淵自稱漢王,接下來自立為漢帝,至使并州大部落入胡人之手,陷入極度混亂中。這時晉王朝實力大不如從前,攝政王司馬越希望能有力挽狂瀾的將才為其江山出力。於是劉琨在哥哥劉輿的推薦下,出任并州刺史,加振威將軍,領匈奴中郎將。
刺史在當時也算是封疆大吏了,可是司馬越實際上只給了他一項官帽子。一切要劉琨自己去拼搏,去從胡人的口中奪。他面對的敵人當然就是劉淵。
劉淵何人呢?南匈奴的左賢王。因為在漢朝時有與匈奴和親的習慣,劉邦的宗女嫁給他的祖上為妻,故此世襲劉姓。劉淵自幼生長在中原,武藝高強,在匈奴中威望很高,看到司馬氏族自相殘殺,他便乘機回到左國(今天的山西省離石一帶),起兵自稱漢王,以後又稱帝。史稱五胡亂中華,就是從他這開始的。他的兒子劉聰,和大將石勒,在歷史上都很有名,一個在劉淵死後奪取了帝位,一個當了後趙的皇帝。所以說非常厲害。前并州剌史司馬騰,被劉淵打的落荒而逃。那司馬騰是誰呢,司馬越的親弟弟,試想他都打不過劉淵,讓劉琨去吃這個燙山芋,劉琨能好受嗎。但是劉琨無所畏懼,明知山有虎,偏要虎山行。就帶着新招募的約一千人的隊伍出發了。
京都洛陽離并州府晉陽(今山西省太原市)近千里地,中途要經過胡兵割據的許多地方,其艱難險阻可想而知。只是作為文學家,具有浪漫主義情懷,毫不氣餒,在穿越波瀾壯闊的黃河時,他劍指河水:“不消滅胡虜,有如大江!”路經板橋,劉琨以千人的隊伍,打敗了劉淵大將劉景率領的萬餘名胡兵的堵截。他後來在寫給皇帝的奏摺中寫道:臣自涉州疆,目睹睏乏,流離四散,十不存二,扶老攜幼,不絕於路。死亡委危,白骨橫野。哀呼之聲,感傷和氣。輒以少擊眾,冒險而進。群胡數萬,周匝四山,動足遇掠,開目睹寇……
如此危險的時刻,劉琨怎麼能睡上一個安穩覺?他枕戈待旦,隨時隨地地準備武器與敵決戰,成了家常便飯。
劉琨帶領着招募來的這點人馬,跋山涉水,衝破匈奴漢帝劉淵部的重重障礙,於在元嘉元年(307年)三月轉戰到了晉陽。這時,經歷了戰亂和饑饉洗劫之後,并州已經剩下不到兩萬戶,而晉陽僅是一座空城,“府寺焚毀,殭屍蔽地,其有存者,飢羸無復人色,荊棘成林,豺狼滿道”(《晉書 劉琨傳》)。即便如此,劉淵的部眾還常常來騷擾搶掠。在這種極端困難的條件下,劉琨率領軍民,剪除荊棘,收葬枯骸,安撫百姓,招徠流民,一面加強軍事防禦,一面抓緊生產自救。老百姓攜帶著武器下地耕耨,士兵在周圍警惕地守衛。
這其中,最令人敬仰的是,作為臨危受命的將軍,他造府朝,建市獄,為晉陽古城寫下最為光輝的一筆。晉陽城是春秋末年趙鞅的家臣董安於建造的,歷經了800餘年的滄桑巨變,再加上風雨剝蝕、戰火熏烤,形同西晉王朝的一處破院。董安於當年建造的晉陽城,雖然為趙國的奠基發揮過重要作用,卻也不過“城周四里”。此小城、危城,又如何能抵擋得了匈奴人?劉琨便決定擴建晉陽城,想構築起晉陽百姓的一處安樂窩。於是,一座新的晉陽城便在汾河岸邊拔地而起。“城周二十七里”,比起原來的老城擴大了許多倍。就這樣,農人復耕,商賈得市。“一日之中歸者數千”,逃亡的百姓也紛紛回來了,“雞犬之聲復相接矣”。
劉琨還根據自己的切身感受,抒寫出了著名的《扶風歌》:朝發廣莫門,暮宿丹水山據……鞍長嘆息,淚下如流泉……烈烈悲風起,泠泠澗水流。揮手長相謝,哽咽不能言……去家日已遠,安知存與亡。慷慨窮林中,抱膝獨摧藏……資糧既乏盡,薇蕨安可食……君子道微矣,夫子故有窮。惟昔李騫期,寄在匈奴庭;忠信反獲罪,漢武不見明。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長;棄置勿重陳,重陳令心傷。
鎮守并州十年間,劉琨面對強敵,幾乎天天是打打殺殺的日子。圍繞晉陽城,多次和匈奴人開展拉鉅戰。正如他在上表中寫道的:“勒據襄國,與臣隔山,寇騎朝發,夕及臣城……”此形勢下,他如何不“枕戈待旦”?
總結劉琨的一生,如果說聞雞起舞飄揚着他青春的旗幟,而枕戈待旦則是他人格價值的體現。從他抗擊匈奴漢帝劉淵的實踐看,枕戈待旦也同時是對他生命戰歌的生動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