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從集體宿舍里搬出來一個人住十多天了。時間從揮汗如雨的夏天到現在的狂風伴着清冷雨點的秋。
一個人睡在泛着潮氣的房間里,往往在夜半時分,被一點點的響動就會驚醒,不是樓上的沖馬桶的聲音,便是從來沒有停止過的在奉賢並不奇怪的呼呼的狂風。
起來,便又是一個人和夜的痛苦的博弈,我盯着它,它也永不停歇地看着我,潔白的牆壁在陽台的窗戶上的影子,像極了一波波海水的樣子,每次驚醒的時候都懷疑是不遠處的海水漲潮淹沒了我的樓,並不是怕,反而是有些興奮。
起來的多了,跟這甚至純潔的夜打的交道多了,發現原來可怕的並不是夜的多麼多麼黑,夜的黑也並不能吞沒你,真正可怕的是在這樣純靜的黑色里你所要面對的那顆人心,它是在安靜的夜裡跳的有些猛然,當你發現,所有的世界被黑色吞沒了,安睡了,僅僅依存的是那顆勃勃的心的時候,你會被嚇一跳,然後像是痙攣一樣的掙扎。 你想要說話,可發現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氣跟自己的心在黑暗裡獃著的。
多數情況是我會放一堆的書在枕頭邊上,當夜半驚醒,隨便翻起一本書,也不是真的認真地能看下去,只是要不讓我聽見我的心要跟我說什麼,做着那種辨認漢字的遊戲,直至擺脫這黑暗的追討。
但是有時候的夢,你是無法擺脫的。
前天周五的夜,要把周內每天早晨五點半起床,在學校送牛奶欠給自己所有的覺都要補回來,早早的,關掉所有的燈,看着陽台窗外的天空,墨藍墨藍的,星星疏忽可見。夢,不知從哪個時間的縫隙,或是從哪個地方鑽進了我的可憐的睡眠里。夢裡的我和夢裡的你還像那時,你拉扯着我的臂膀,隨風訴說著關於我的,關於你的,關於我們的夢想。你從身後緊緊的抱着我要我跟你拉鉤說,我們發誓,如果有一天我走丟了,不管有多遠,你也要把我找回來。我背着你在學校的草地上任意的狂奔,你的歡笑與驚呼能嫉妒天上的最甜蜜的神仙。你哭了,在夢裡就跟那時在學校12號寢室樓下一樣,摟着我的脖子哭的好無辜的說,“我寧願做你的垃圾桶也不要做你的出氣筒”。我也哭了,在夢裡,也在真實里,眼淚從臉頰里滑下去濕透了枕頭,陽光從陽台的落地窗照進來,把我的臉頰照的金黃,他熱烈的那樣真實,我們是不知不覺走丟了,忘記了誓言,卻沒有再找過彼此。眼淚像是兩根繩子,勒的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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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並不是每一場夢都會有別人,更多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面對荒誕的夢境。
昨夜,天上沒有星星,月亮不圓,半個臉躲在悠悠的薄雲里。天在降溫,被子有一點點潮濕。閉上眼睛后不知道過了多久,發現有人,似乎又沒有人,在說,要到世界末日了,不要在外面亂跑了,快回家吧。周圍是漫天紛飛的大雪,地上是一望無際的冰的世界,我在裡面狂奔着,喘着粗氣,卻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最後發現,原來這裡沒有家。
沒有太多悲傷,知道這怕是又一場夢。
夢也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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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床,外面飄着小雨,天氣有些微涼。
想,上海的秋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