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街頭安靜,攔車去新房。開門,空空的房子里亂亂的裝修遺留物。清理,汗順勢而下。一天已經開始。裝梯子的工人過來,我去買水,走了一里不止的路才有一個小小的商店和小小的早點鋪子。十瓶水,我左右手換着提,然後乾脆抱在懷裡,上至樓上,通體濕透。然後搬個小凳子坐在樓梯邊看書,今天精神不濟,一會就睡着,心累的時候,精神總也不會很好。我想有個依靠,可是我知道,每個人的靈魂都是浮生物。
我是任性的,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心,然後尋一個自己認為對的方向就蒙上眼睛往前沖,可是,心是清醒的,沒有什麼可以蒙蔽自己的心罷。
所以,我想任性是一種病,必須被治癒。
而轉身是治療她最好的藥物。
回程給自己買了愛爾蘭口味的卡布基諾咖啡和好時巧克力,小小的包裝,奇怪的造型,一顆顆的剝開,也不去品味,只急急的吃掉她,任甜膩膩的味道在嗓子上下瀰漫,久久散不去。我總是這樣,極度空虛的時候一定要吃東西,越甜越好。
午飯後,開始喝咖啡。上次喝卡布基諾是在成都,被教育該怎樣喝。要先放糖,攪拌均勻,然後放伴侶,放進去就好,不要攪拌,這樣可以喝出層次感。還要趁熱喝。我都記得。可是我想伴侶放進去,無論你攪拌還是不攪拌,終究還是要和咖啡成為一體的,不在唇齒間也在你的胃裡,那攪拌和不攪拌又有什麼關係呢?比如,我始終認為茶道表演是矯情的藝術,當然,她首先是藝術的。我不太在意一些細節,只在乎給我的切實感受。
我很少去咖啡店喝咖啡,多半自己買速溶的喝,簡單,味道也還不壞,我只挑剔一些人,對於物品包括食物,我都很好說話,因為物品能給我安慰,也因為物品對我從來沒有意見。比如當下,卡布基諾滑滑膩膩的口感,細密的泡沫,從唇齒到喉嚨到胃,我都覺得溫暖,是從上到下真切的安慰。我不是物質至上的人,需要的從來是樸實的東西,容易滿足。只是對人從骨子裡挑剔異常。
不容易選擇,但是選擇了,就不大容易放棄。然而人從來都是一種穿上華美長袍的物種,裡面蟲虱滿布,(這種比喻是同張愛玲女士學來,沒有學的透徹,所以不那麼妥帖)我想說的是,是人就有不好的缺點,而我又說服不了自己全盤接受,說到底,自己還是任性的。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是好說話的女子,什麼都可以妥協。直到有人說我任性,我還試圖反駁,現在我終於知道,那人說的是對的。
所以,當下我的敵人跟我的愛侶,朋友,是一個人就是我自己。有時候與其說我是在愛別人,不如說我是愛自己,怕自己有一點的不痛快,一徑滿足自己靠近的慾望,然後疼了,又想逃開,逃了,又覺不捨得,於是又回頭,反反覆復。前後想來,就是一個人的遊戲,導演,演員,幕後,製作全部一個人完成。
一個人的舞台。
你當這是舞台,所以一切皆是演戲,而我演着演着,就分不清現實與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