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第四次踏上去往茶坪的蜿蜒鄉村公路,心中已自然的感覺親近。連日來的綿綿秋雨,一掃夏日的酷暑與焦躁,卻也因漸濃的秋意心生惆悵。今日天突然放晴,湛藍的天空飄動的白雲,遠山近景油綠一片,隱去喧囂,須臾之間,也就神清氣爽起來。
時逢雨季,通往李大爺家的必經之路不再如前幾次的乾涸,有許多裸露出水面的石頭可供我們踩踏過河,而今天,湍急的河水從山間踏歌而來,穿山崖、鑿石壁,馳涌滑漏,淹沒滋潤了這條單色枯竭的河床,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塊巨石頑強的探出頭顱,像一把利刃剖開無形的河水,過巨石,水合攏,也就更湍瀨起來。
同行的志願者脫掉鞋子,挽起褲管,試了試河水的深淺,水深大概齊膝蓋,能夠安全渡過。但轟然作響的河水或多或少的讓我心生恐懼,非得這樣趟過不可嗎 來過數次的我知道,這樣是唯一過河的路徑。
當我還在河邊發愣的同時,龍哥已經背着我的背包、提着他的鞋子如一隻水鳥般三下兩下就滑翔到了河對岸,小席也已經拎着一大包給李大爺買的禮品離我越來越遠。害怕——讓我不敢果斷下水,在說服自己的同時,就蹲在河邊扒拉着水面。
遠遠地,小席說:“把鞋子脫了,我們把東西送過去,就過來接你!”
脫鞋挽褲,腳背慢慢侵入水面,沁涼卻有幾分刺骨,打個寒顫,他們就已經回來了。不得不過了,不能就這樣耽誤時間吧,咬牙橫心就下水了,才知,水涼不說,尖尖銳銳的石塊扎得腳板生疼,還不得不用腳趾使勁摳着,踩實了,又邁另一隻腳,小席拉着我前行,不停得叮囑:“踩穩啰,要踩穩!”
儘管疼得呲牙咧嘴,還是更加害怕跌落水中,被沖回綿陽,也就枉費此行。儘管我的分量不輕,在洶湧而來的河水衝擊下還是有些站立不穩,搖搖晃晃中,有戰友的攙扶,彌足珍貴。
看着我狼狽過河,有位杜姓老鄉覺得稀罕:這撥人是幹啥的?為啥要趟過河?難道是資助李大爺的那個什麼愛心協會?得知我們就是一元愛心協會的志願者后,也就很熱心的隨着我們一起過河。
跌跌撞撞,終於到達彼岸,回頭望望,河水又笑着前行。
當又望見那座熟悉的小木屋,那片青翠的柏樹林,不知李大爺可好?年輕的小席已到了門前:“李大爺,在家嗎 ”
李大爺佝僂着身子,從他家出來,看見我們,很高興。我問他:“還認得我嗎?”李大爺看了看龍哥和小席,沒有說話,他們倆是第一次見李大爺。當一回頭看見我時,就用含混不清的語音對我說:“認得你!”這下我就很高興了,73歲高齡的他還是不糊塗呀!
當我們把這個季度的300元資助款給他時,李大爺又很可愛的把我們上次給他的錢從口袋深處掏出來給我們看,他說,這筆錢我都還沒有用呢!我們就佯裝不高興:“你這樣就不行,有了錢,就不能死攢着,要多買點營養品來補補身體,多吃點肉呀、蛋什麼的!”他不知聽懂我們說的沒有,他的聽力也不是很好。
杜老鄉說,他不吃肉,消化不了,蔬菜也吃得較少,很節約,有了錢就攢下。他平時就會接李大爺到他家去住,他家不用過河,路也好走,這幾天李大爺回家來是想看看他種的一些藥草、打打成熟的核桃,好賣錢。
看來我們是一時也改變不了大爺的長期養成的生活習慣,對自己很節儉吝嗇,也就拜託杜老鄉多多照顧幫助,畢竟年紀老了。
和大爺嘮嗑,問問他種的藥材是否都賣了好價錢。有心的小席給他買來一些水果和一部收音機,並叮囑他要記得快快把葡萄和香蕉吃完,還教他如何開關收音機。大爺今天彷彿很高興我們的到來,他端出他家的核桃請我們吃,看我們吃得很香,滿臉就綻放出朵朵菊花來。
當我們準備下山時,大爺執意要送,走了很遠,龍哥故意用孩子的口吻說:“不送了,你再送,我們就不喜歡你了哈!”
濕潤的空氣瀰漫在呼吸之間,天似鏡、風如沙、松濤陣陣、流水淙淙。
大爺還是遠遠的目送我們,那副籠罩在斑斑點點的陽光下的剪影,如鼠標點擊了複製,又一次粘貼在我們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