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東西究竟有多麼重要總講不出個究竟來,比如說傳統文化。因為主席的高瞻遠矚,一夜之間席捲了千家萬戶的心膛。不管以前的心是晶瑩剔透,還是污穢不堪,卻因趕上了這趟堂而皇之的文化喬裝車,大家又都預備在了相同的起跑線。
“對不起,我錯了。”“謝謝你。”“祝福你,我愛你們”,“您好,麻煩您一下。。能不能。。。”“大哥,這個我幫你吧|!”這些話本是和九陽真經,降龍十八掌之類的武林秘籍一樣,已經在地球媽媽的懷裡不知沉睡了多久。哪怕地溝油的滴油土穿,也沒有能將他們從土地的最深處驅趕出來,哪怕咒罵聲的走街串巷驚醒了停屍房裡的具具美體,你可曾在草坪間,交通事故現場見到他們見義勇為的聲影。哪怕霧霾不知疲倦24小時值班在人類夢中的藍天下,你可曾見到他們出來訓斥人心,然後汗流浹背的與霧霾做着殊死搏鬥,哪怕無奈百姓拖沓着沉重腳步,跪倒在人民公僕面前違心的哭爹喊娘着,你可曾見到他們出來化為厲鬼,恐嚇着每晚紙醉金迷的公僕們,沒有,沒有,都沒有。
是他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嗎?
是他們,忙裡偷閒外出度假去了嗎?
還是他們。。。。。
想來裡面定囊括了這樣一種可能。他們已經不習慣了出面。
是啊!不知道多久了,他們沒有拋頭露面了,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記得上次在人心裡歡聲笑語是什麼時候了。或許他們已經無數次自我解嘲了“我們真的老了,這個日新月異的奇形怪狀社會已經將我們重重地甩在了身後。偶爾在無人問津的喜馬拉雅乘涼避暑,恐怕也是害怕了這個烈日炎炎中還夾雜着汽油味的神奇國度。陽光本就比幾個世紀前更耀眼了,人間溫度本就比前幾個世紀更啞口無言了,為什麼還要冒着生命危險出來“獻醜呢”!
搭乘着習近平主席這個完美無暇的台階,應和着習近平主席的一聲令下。全國各族人民竟然搞起了一場聲勢浩蕩的傳統文化開採運動。雖然滿身加持着地溝油的現代社會印記,雖然被開採出來的一瞬間大家捏着鼻子,四處逃竄,卻因主席光環的強大籠罩力,他們竟然夜以繼日地開採着。漸漸地,他們習慣了那種味道。
開採到半夜的時候,可能也會時不時的冒出這樣一個問題“以前我是怎麼樣在飯店餐桌上吃進這噁心的地溝油的,而且還用這來招待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同事,自己的領導的。”傳統文化的魅力竟然顯現的如此之快,是他們自己始料未及的。開採到烈日當空的時候,他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熟練着翻開手機通訊錄,一家一家酒店的盤算過去,這家昨天剛吃了,那家不好吃,好像這家菜不符合領導胃口。同樣是翻開手機通訊錄,卻將那已經打入冷宮的號碼搜颳了出來。
“喂,媽媽啊!今天我回去看你,家裡還有飯嗎?想吃你做的番茄炒雞蛋。”
“嗯嗯!兒子啊!有的,有的。多着呢!不過政府大修馬路,原來的路不通了,我一會讓老頭子告訴你回家的路啊!下次你再來的時候就不會迷路了。要不來,你打電話來,我們剛好出去了,可就麻煩了。”
掛上了電話,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他昂起那曾經桀驁不馴,只回應過母親不停嘮叨話語的嘴巴,裡面的牙齒咔咔作響。是啊!很久沒有回家了,竟然連媽媽家門前在修路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母親也知道我工作忙,不好意思給我打電話。
吃着母親的番茄炒雞蛋,聽着父親講起門前的大興土木,心裡竟然五味雜成。一直猶豫着該不該告訴母親自己也正在大興土木呢!唯一不同的或許是,這是一項自我的挖掘。
吃過午飯,幫母親收拾了碗筷,跟在母親後面,拿着一隻只油膩的碗,他的腦海里想起了酒店裡一道道油水四濺的飯菜。望着窗外一座座高山,他又想到了滿身地溝油味道的傳統文化挖掘工作,先是一種作嘔湧上心頭,他咳嗽了兩聲,快步超過母親,跑到水龍頭邊就開始嘔吐了。母親問
“兒啊!怎麼了,媽媽做的不好吃嗎!看你剛才吃飯吃的挺香的啊!”
他沒有說話,就在那邊一直吐,眼角邊不聽話的出現了淚水的聲影。然後淚水順着臉龐,融進了嘔吐物里,隨着下水管道,流向了遠方。望着嘩嘩直流的水,強烈沖刷着嘔吐物的場面,他扭過頭去,一把衝進了母親的懷抱
“媽,你做的很好吃,你做的太好吃了,只是很久沒有吃你做的飯菜了,好像胃有點激動了,所以。。。。。”
邊說邊在母親的耳邊
“媽媽,晚上我還要來吃你做的飯。好嗎?”
“今天不加班了嗎?不是還要陪客人去吃飯嗎!”媽媽一臉平靜的望着我,似乎已經我是剛才吐了一下,有點犯暈。
“好了,媽媽,我要去上班了,我也要去大興土木呢!”
衝出了大門,衝進了車子的大門。他靠在了汽車方向盤上大聲哭了起來。番茄炒雞蛋還是那個味道,媽媽竟然還記得我雞蛋喜歡吃嫩點的,媽媽竟然還記得我番茄喜歡吃嫩點的!媽媽竟然還記得我吃菜是要放番茄醬的。一切的一切就像錢塘江上的大潮一樣,拍打着他的心房。那麼猛烈,那麼持續,那麼的疼痛。
或許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習近平主席的一次一聲令下,竟然能夠讓他改變那麼多。在一片荒蕪的大山間,他努力開採着早已丟失千年的心,早已丟失的傳統文化,早已丟失的那條回家的路。
又是一個半夜來到,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挖了一天了。一天的輪迴就這樣結束了,代表着新的一天也即將開始了。此時看不到太陽的溫暖,心裡卻溫和萬分,此時聞不到媽媽的味道,渾身卻充滿了力量。摸了摸口袋,他點起了一支煙,想找個地方靠一下,卻因為自己的努力開挖,四周都已經被完成了大坑。一屁股,不管幹不幹凈,他竟然直直地坐在了地上。抽着煙,望着月亮,抽着煙,望着月亮。他明明看到了月亮上有一隻玉兔在搗葯,他想起了電視里放的一個情節“原來真有玉兔搗葯啊!那他玉兔搗葯搗了這麼多年,它不累啊!是什麼能夠讓玉兔一直搗下去呢!”
“哎呀!”原來是香煙燒到了手了。他起身,沒有拍屁股上的泥土,拿起了鋤頭,又開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