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都會想念小村裡那個亂亂的庭院,想念獨自生活在庭院里的外公、外婆,此時那對古稀老人是我們姐妹三人最大的牽挂。雖然老人現在不愁吃喝,但是親情的享受才是他們最大的慰藉,所以,每周我們都會拿上兩位老人喜歡吃的東西,回到生我養我的家,看望那對空巢老人。
踏進院大門時,總會發現外婆在院子里整理着她的花草寶貝,滿院落的花花草草在外婆的手裡就如剛出生的嬰兒,照顧的無微不至,以至花兒開的賞心悅目,綠葉綠的香濃欲滴,而在花間待弄的外婆,儘管都80歲的人了,但身體還是那麼硬朗,精神還是那麼攫爍,一年四季都紅撲撲的臉頰上從沒斷過笑容,就像現在連眼裡都盛滿了笑意。外公還是依然不在家,不是去村支部去幫忙就是去集市給雞、狗這些夥伴們拿吃的,近80歲的高齡騎着那輛已經有些歷史的28自行車,總是笑談連20歲的小夥子也比不上他騎自行車騎的好。
和外婆嘮着嗑,看着外婆吃小點心,外公推着自行車回來了,看見好吃的東西總是說:讓你外婆吃,我吃啥都中。聽了也有他一份,就不客氣了,一個老北京雞肉卷幾口就沒了。多年來一直沒下降的飯量和多年的勞作讓外公的身板保持着不變的健壯。記得每次秋收時打電話告訴地里的花生熟了,而等我們匆匆趕來時,老爺子總是已經弄完了大半,笑着聽着我們批評,很自信的說:我身體好着呢,小夥子都比不過。
坐在暖暖的炕上陪着倆人聊着家常,從外婆嘴裡我們知道外公比以前愛幹家務了,做飯時會幫忙燒火,晚上也會早早將爐子燒上,從外公嘴裡我們知道外婆有時也不是那麼好脾氣了,總是他讓着外婆,好吃的讓她多吃點,力氣活他多做點。有時倆人也在我們面前“吵起”來,一個說:說話也聽不見,說要喝水,她就總給你啊啊的。外婆的耳朵聾了。一個說:還說我,說話那麼點小聲,我聽不着,愛喝不喝。姥爺耳不聾眼不花,就是說話聲音小,和他的大塊頭很不諧調,趕上外婆耳聾眼花的,他又性急,不生氣才怪。看着兩人像小孩子一樣吵吵,我們在一邊只是笑。
農村的冬天很冷,前幾年總是想讓兩個老人到城裡來過冬,可兩人總是說:只要我們能動,就不會去給你們添麻煩,再說,家裡什麼都有,我們在院里院外的走走,串串門,挺好的,要是整天在樓里圈着,我們可受不了,你們多來看看我們就行了。
後來想想也是,生活一輩子的地方儘管沒有城裡住得舒服,但是讓他們有着無限的樂趣,院子里養着雞,給外孫女攢雞蛋是外婆最大的樂趣。院外種着蔬菜,有時候我們沒時間取,外公會騎着自行車送到城裡。院里的花花草草更是外婆離不開的夥伴。街坊鄰居的種種也是外婆最津津樂道的:隔壁的五姥給她送了什麼菜,對門的三姥給她送了什麼吃的,昨天她去給誰家幫忙做被了,今天剛剛給誰家剝花生米了。沒有抱怨,沒有俗氣的是非,述說這些時外婆永遠是一臉笑意,在外婆的眼裡我看到的是被人尊重的滿足,幫助他人後的快樂。
現在我們不再提到城裡去住的話題了,愛他們就應考慮他們的想法,不應該為了滿足自已所謂的孝順而讓他們失去了應有的生活樂趣,也許在他們生活還能自理的情況下自已照顧自已才是他們最大的快樂。砼的高樓大廈在年輕人的眼裡是嚮往,而在外公外婆眼裡,泥土的氣息才是他們的需求。離開農村,離開土地就如讓他們放棄了生命一樣。
天色漸晚時,提着外婆準備的雞蛋、酸菜往外走,外公在炕上坐着望向窗外,目送着我們離去。而外婆必是送到路口,看着夕陽下外婆被風吹亂的花白頭髮和那雙期待的眼睛,一陣酸楚縈上心頭,那個從嬰兒時期就照顧我們的老人,此時已是風燭殘年,那張曾經綠蔭庇護的傘早已是支骨斷裂,再也支撐不起老去的身軀,現在我們長大了,走出了那張傘,但我們姐妹三人恪守着曾經的約定:我們就是老人的拐杖,是老人歇腳停靠的樹,為他們遮風擋雨,就像當年照顧我們一樣,陪着兩位老人安享晚年。
車子漸漸走遠,夕陽下的外婆依然沒有離去,而我們看着這一幕也總是唏噓不已,唯有祈禱着兩人能長壽百歲,若干年後迎接我們回家的依然是那張笑盈盈的臉。
祝天下的老人健康長壽。
小村,有我的牽挂 標籤:我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