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尹繼來

　　（尹明）

　　尹繼來是湘鄉一個傳奇人物，他的人生經歷的具體詳情我不得而知,只是道聽途說一些關於他的片言隻語。有人說他睿智善談，能看相測字，且收入不薄;有人說他字寫得好，也賺了不少錢。然而,也有人說，他打造經營“神泉山莊”可是虧本失敗，箇中原因本人無心知曉。讓我感興趣的是，有人說他人長得酷似魯迅，且我也愛好書法，於是，對於尹繼來，我一直仰慕在心。很想有朝一日見識見識。然而，本人歷來不愛遊山玩水，更沒雅興去娛樂場所休閑享受。尹繼來曾經創建的“神泉境界”雖然與我的住處只相隔一座大山，我也不曾去過一回，所以我一直沒能見到這一家鄉名人。

　　昨天，同行王先生給我打來電話，說是尹繼來親自來我們橫鋪中學看望書法愛好者。其實這只是玩笑。尹先生是王先生的妻舅，他來我們學校,那是專程做客來的。不管怎樣，有一個名人送上門來，況且是我仰慕已久的名人，我還真是興奮。我連忙放下手中的事，來到王先生卧室。

　　一進門，便見到一個披着紅色長圍巾，中等身材，蓄着濃密鬍鬚的男士。這就是尹繼來先生。看上去果真有幾分像魯迅。王先生連忙把我介紹給尹先生:“這位就是我們學校的嚴老師，他也愛好書法。”於是我迎上前去與尹先生握手，說：“尹師傅，不，尹先生，您好，久仰大名了。”尹先生顯得十分矜持莊重，白皙的臉面顯得甚是嚴肅。於是，我不敢與他隨便搭訕閑聊。王先生便領着他到了我們幾位老師的“書法工作室。”說是工作室，其實是一間簡陋的卧室，裡面擺放着寫字板，牆上張貼了我們自娛自樂的所謂書法習作。

　　尹先生對牆上的幾幅字瀏覽了一番，王先生便請他點評。尹先生似乎不想多說。三言兩語,不置可否。似乎告訴人們這樣的東西不能與書法相提並論。我想,大凡小有名氣的人在別人面前擺出一種架勢,這也是常有的事，看來他是不想在此多呆，為了能得到他的指點，我連忙取出我最近寫的一幅草書向他請教。尹先生看了后，便進行評說。他說：“就先說優點吧。”可是，瀏覽一回,竟沒有說到優在何處，話題一下就轉到缺點，這就是說，優點怎麼找都找不出來。缺點嘛，不用多看，很簡單。他說,筆法沒有，章法更沒有。他叫我拿來字帖，指着字貼上幾個字說：“這些個字的細小筆畫你沒有學會，你還只是練了個大概，這就更不要談什麼書法藝術了。”他這樣直來直去的語氣，我聽得確實不大順耳，但是,我從心裡感激他的直言不諱,因為他指出的也確實是我該注意的,我.還真的得到了啟發。

　　接下來，便是有關書法練筆,書法與人生與社會關係的趣談。

　　他告訴我們，書法書法，法最重要。不懂法則，成天的寫呀練呀，就是不停地重複錯誤。這一點,我很贊成,南開大學博士生導師田蘊章先生對此也很強調。田蘊章先生還說:"重複錯誤,就是鞏固錯誤。”這麼說來,要改變過來就更難了.尹先生深有體會的說:”我也走過十多年這樣的彎路。”

　　在談到臨帖時，他打了一個有趣的比方：這就好比現在的人們學雷鋒，雷鋒的精神沒有學到，雷鋒小時候流鼻涕卻學會了。說得眉飛色舞,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種友善的親和力.先前的那種嚴肅得讓人不可接近的神態蕩然無存。幽默的語言讓我們在場的人都笑了。他說，書法是講究精氣神的，不能只是照着古人字的模樣去寫，還要和古人對話，要從古人的字堆里走出來，在我們的字中融入我們新的思想與個性情感。這些話說的還真出彩。

　　我們走出"工作室",在樓道里繼續着談話。我們的話題轉到關於當今社會書法界的名人炒作，尹先生對此更是大有感慨。他說，有人把中國字拿到美國紐約去展覽，我想,拿去的肯定不是好東西，美國人看的懂么？漢字書法是國學，是中國人獨有的，他外國人不懂。就算那裡有華人，而在那裡的華人懂書法的又有多少呢？目睹中國書法界的現狀，尹先生甚至極端的說：“現在中國沒有一個書法家。真正的書法家要經得起歷史的檢驗。”

　　看來尹先生對書法還真有所研究。他的話興也越來越濃，儘管天氣還較為寒冷，樓道里不時傳來各種雜味，大家都站着，他也站着，這些他都沒去管了,就這樣隨便着,不時幽默得讓我們發笑。

　　當有人問他對自己的書法作品怎麼看時，他風趣的說：“我的字就我們生產隊的人說我寫的好。”

　　沒想到，尹繼來真的善談，真的幽默。他很直率,又很坦誠。我們從心裡感激他，沒交學費，他就這樣給我們上了一堂別開生面的書法課。

　　2014-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