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街上聽見有人喊我,我在人群中四下張望,覺得沒有可認識的人,以為自己聽錯了,準備離開,誰知一對夫妻已與我滿懷,只見男子頭黑臉白眼發亮,腰桿筆直人精神,面帶春風,氣質文彬,女則一身華貴,服飾得體,已覺經歷風霜,身也發胖,但不失風韻,更覺賢淑端莊,秀內惠中。我一時只顧打量他倆,誰知男子已經拉着我的手:“兄弟,不認識了?我是教授。”我一時語塞,羞愧找個地縫鑽進去,這不是我剛工作時給了我關心、幫助和鼓勵,沒有少岑人家飯菜酒茶,和我親如弟兄的“英語教授”夫婦嗎?自從我調到市上和他分別後,一直想去看他們,可沒有去成,誰知今天在街上無意相見,可恨我有眼不識泰山,不是他眼見手快,不知相見又在何期?我真慚愧。
寒暄過後,我們約好下午好好聚聚,聚會的歡愉自不必說,我要說的是誰改變了他們的容顏,曾經的老夫少妻,人稱鮮花插在羊糞上的一對傳奇,為何全部顛倒 ?曾經的百花仙子,不可堪折的玫瑰花已經風采不在,容顏已改,刻下滄桑。曾經的寒酸儒生,略顯蒼老的“神經病教授”現在風度翩翩,儒雅內斂,光鮮綻放?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但我知道他們是恩愛夫妻,丈夫愛家愛老婆堪稱楷模。我剛畢業工作,和他們一牆之隔,教授絕好的廚藝刺我敏感神經,叫我直流口涎,但我福氣多多,常常能享受到教授的美味大餐,飯飽湯灌腸,可餐后的盤盤狼藉往往是教授一人負責,教授的妻子不動,我當然不能亂動了。教授唱着歌,飛轉着飛盤大勺開始忙活了,我兩開始看新聞,看動人心脾的“飛虎外傳”、“亂世香港”、“上海灘”、“射鵰英雄傳”,偶爾教授嫂子和我搶着洗碗,教授總說:“小心你的小手,要知道保養,愛護自己.......我做飯我洗碗,做飯洗碗會生活,洗鍋涮碗是一種高級的藝術享受你們還小,生活太累,你們享受不了”。每到此時,我覺教授迂腐,怕老婆,自我解嘲。
我們下班了常常結伴遊玩,或娛樂喝酒,或聽歌漫舞,或折枝攀花,或做魚戲水,可教授從不參與其中,一直在讀他的ABC,我們嘲弄他,挖苦基層工作不用英語,學它無用,可他總說學好 ABC,瀟洒走天涯,讀懂BCA,出國教老外。我們都笑他神經,笑他不識時務。
閑談中,才知道我走後,他也離開小鎮,到外地求發展了,在學術上取得了豐厚的成就,業務上在同行中已位列前茅,是一家民營醫院的院長,老婆也隨他飛抵南國,成為專職太太,孩子也在加州留學,現在他精力充沛,年富力強,事業如日中天,一切都那麼隨心愜意,談吐舉止亦非當年。我冒昧的問了一句,現在還藝術享受嗎?他倆開懷大笑.....我們都笑得流了淚,一波接一波,久久不能平靜.....他告訴我,生活是一種享受,熱愛生活懂得生活,知道愛人、助人的人才會愛護自己,完善自己,完美人生。女人是水,男人是泥,只有不停的澆灌,才能水乳交融,愛情美滿,家庭幸福。
人生不在結果,而在於經歷的過程,故事越多,你的人生就越完美。就像楊絳先生在《百年的感言》中說:“一個人經過不同程度的鍛煉,就獲得不同程度的修養、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搗得愈碎,磨得愈細,香得愈濃烈。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